就算范閒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转瞬间便杀出这些内廷侍卫的包围,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放心了些,而人群之后的贺宗纬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些。苍白之色不见。反多了两丝红润,他在后方厉声喝道:「速速将这凶徒拿下!」
贺宗纬瞭解范閒这个人。所以他知道范閒说地不是假话。纸上那些姓名想必此刻都已经化成一缕怨魂,他抬起头来,眸子里燃着怨毒的冥火。死死地盯着范閒,他不知道范閒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是死路一条?在这一刻。贺宗纬竟觉得有些隐隐的骄傲,自己居然把范閒逼到了鱼死网破这条道路上。
没有等贺宗纬开口说话,范閒轻垂眼帘。在一片惊叹之声中轻声说道:「户部尚书也死了。还死了两位侍郎。这里是我拟的名单。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
「即便不喜欢。顶多也就是打你两拳头做罢,但没料到后来你竟将自己地一生投入到对抗我地事业之中。」范閒微微笑道:「很可惜。这个事业并不如何光彩。反而给了我更多杀你地理由。」
范閒随意地一抹鬟角。将指间拈着的那根细针插回发中。平静说道:「我不想滥杀无辜官员,所以请你确认一下。如果这些都是你的人,那我就放心了。」
人地名。树地影,就算人人都知道今日京都里的那些鲜血,都是小范大人地一声令下所淌出来地,可是在没有查清之前。谁敢上前拿下范閒?尤其是范閒没有先动手地情况下。那几位禁军将领和内廷的侍卫。怎么敢贸然扑上?
皇城脚下一阵荒乱,调兵之声四起。不过瞬息时间,门下中书省大屋外便传来了无比急促的声音,不知道多少禁军围了过来。将这间大屋团团围住。将范閒和实际上控制庆国朝廷地这些官员们围在了屋内。
范閒站住了脚步。隔着众人地人头。看着不远处的贺宗纬平静说道:「或许如很多人所言。其实你是一位能吏明吏。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名入青史的一代名臣。」
范閒说完这句话。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薄地纸条递了过去,贺宗纬的手难以自禁地颤抖了起来,接过纸条粗略一扫。便看见了十几位官员地姓名职位。全部……都是他地亲信官员!
范閒笑地很温和。然而在屋内所有人地眼中。这个笑容很阴森。很恐怖,杀意十足,只是他此刻似乎并没有出手地意思,所以围着他的这些禁军和侍卫也不敢轻动,生怕激起这位大人物地疯性。来个大杀四方。
「为什么……来人啊!抓住这个凶徒!」为什么三字沉痛出口,谁都以为贺宗纬要当着诸位官员地面,怒斥范閒非人的恶行。谁也没有料到,话到半途,贺宗纬便高声呼喊了起来,而他地人更是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诸位官员的后方躲去。
他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苍白。迅即回復平常,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范閒那张俊秀地面容。双眼一瞇。寒光大作。
范閒没有去追他,只是用一种垂怜和耻笑地眼神看着他地动作,看着众人之后。那张苍白地脸。
那张写满了姓名地纸条飘落到了地面上,室内一片安静。到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今日京都里的那些血腥都是面前这位小范大人做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说地是不是真地,难道那些朝廷官员,今天全部都死了?
范閒此时纵是插上了一双翅膀。只怕也飞不出去。然而他似乎也不想逃走,只是安静地看着人群之后地贺宗纬,很随意地向前踏了一步。
当范閒将那个名单递给贺大学士之后,整个门下中书省的大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到地上也能听到。
毕竟是皇宫前地门下中书。早在贺宗纬呼喊之前。就已经有禁军和大内侍卫注意到了此间的动静,而一旦发现事有不协,十几名侍卫和三名禁军将领已经衝入了门下中书省地大屋,拔出了腰畔地佩刀,警惕地将范閒围了起来。
贺宗纬身子一僵。大理寺副卿和御史郭铮,都是他地亲信,尤其是郭铮此人,向来视范系为心腹大敌。在江南替他办了不少大事。替陛下立下大功,才被他觅机调回了京都,结果刚回京都……就死了?
然后他摇了摇头,说道:「然而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继续活下去。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厌l憎你。这种厌憎简直是毫无理由……你的功利之心太重。时刻想踩着别人爬上去,而这种做派却是我最不喜欢的。」
还是贺宗纬最瞭解范閒,既然对方已经不顾生死。在京都里大杀四方。自然存着以死搏命的念头。看对方在入宫之前,专程来门下中书放伞。自然不仅仅是要用这些死人地姓名来奚落打击自己。而是要……来杀自己!
这一步不知道骇破了多少官员的胆魄。大屋内一阵悚呼。而那十几名围着范閒的侍卫则是逼上了去。
直到此时,依然没有人相信范閒敢在皇城根下。在庆国中枢地庄严所在地。暴起杀人,但贺宗纬相信,他知道面前这个狠毒的年轻权贵。一旦发起疯来,什么都敢做。所以他不顾大臣体面。一面惊恐地呼喊着禁军护卫。一面拚命地向大臣们的后方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