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说这话时带着一丝得意,好像视自己为公主府的座上宾,从马背跳下后,直接走到马车前掀车帘。“小郎,莫要造次!”车夫出声制止也是徒劳,那人才不肯听他劝告,可与此同时帘布骤动,车厢内探出一只手,Jing准将来者腕部扣住,掌心发力向外一推。那少年吃了一惊,就势退回到离车两步远的距离警惕地立着,周遭几名府卫随即现身,将他围困其中。成璧阻住来者后,拨开车帘钻出,面色冷峻地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那人身形并不高,穿得像头跨越北境防线的熊,厚重的毛氅将他完全遮盖,狐毛围脖乌黑油亮,半张脸都隐在其中。腰间系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开口处露出半截剑柄。成璧盯着他,尤其是那截剑柄。在府卫的帮助下,他已不担心面前之人对公主安全存在威胁,只是疑惑对方的来历。成璧打量他的同时,那人也在观察成璧,不久后开口问道:“足驾就是梁庶卿么?”成璧默然。那少年盯他一阵,又歪了头问:“若非梁庶卿,你是公主的爱奴么?”他不说近卫,而说爱奴,成璧猜着是因为这身衣服。前桥新赐的银色貂裘,非说适合他的气质,不许他不穿。如今看来,果然过于招摇。成璧尚在思量,少年见自己不被搭理,皱眉道:“你哑了还是聋了?不管你是谁,若非梁庶卿,便别拦在此处,耽误我见仙姐。”仙……姐?成璧挑眉,他还没听过有人如此亲昵地称呼魏留仙。他把所知的适龄贵戚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有和面前之人对上号。“你是什么人?”成璧终于问道。那人纵然被包围中也不惧怕,轻蔑答道:“无需向你告知。见到仙姐,我自会说。”成璧冷哼一声,示意两名府卫上前羁他,道:“要么坦白从宽,要么押往讼狱司,你自己选吧。”这只是一种施压,可那怪人面对靠近的府卫,突然将包袱往地上一摔,单手握住剑柄将兵器抽出。成璧大惊。这是京都,只要在贵戚面前动兵,一律按刺客处理,此时就算府卫杀了他也不足为怪。可那人只为自保,剑未出鞘,只对着包围着格挡防守,起初尚游刃有余,后来渐落下风。无需成璧亲自下场,他便冷眼旁观,发现对方使的是铜山派剑法,只是剑术不Jing,破绽属实不少。若继续缠斗,此人定会为府卫所伤。或许出自那一丁点同门之谊,他还是执兵入场,瞅准破绽,只用三招就把对方佩剑Jing准挑飞。少年骤然丢了兵器,不可置信地看着成璧,对方不待他反应过来,扯住兜帽攻他下盘。那少年扭身,关键时刻壁虎断尾,整个人从肥厚的皮氅中滑出来。纤细的本体虽已逃脱,却因惯性一头撞到马车上。这一撞可不轻,车身都晃了两晃。成璧扯着领子将他薅远,连忙对车厢中人安慰道:“别怕、别怕!无妨……”那人摔倒在雪地中,捂着脑袋痛苦道:“谁说无妨!诶呦喂——”只能说他活该且幸运,只是撞头又没砍头。成璧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用剑尖戳在他喉咙前,居高临下问道:“我问最后一遍,你叫什么?是铜山派人吗?”少年见他动了真格,心头一慌,脱口叫道:“仙姐!救我!”——2前桥在车里早已听得不耐烦,将帘子掀开,亲自去看那死活不肯直说姓名之人到底是谁。坐在雪地上的少年得以与她见面,登时眼前一亮,额头上的大包也不顾揉了。他眨眨眼,唇边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仙姐……”可惜这张冻得通红的小脸没有引起任何印象,前桥冷声道:“你是谁?”少年轻柔的语气与方才的蛮横判若两人,仍旧卖关子道:“……你猜猜呢?”他丝毫没意识到前桥的反感,坚持上演久别重逢的“浪漫”。前桥叹气,松手让帘布垂合,府卫见她不愿理会,立即上前拉那少年欲走。像是不会察言观色,少年还在车外叫道:“要不要我给点提示……”他没了毛氅,整个人在寒风中冻得哆哆嗦嗦。成璧叹了口气,将毛氅递还给他,而后剑尖在他撂在地上的包袱上一挑,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顿时四散开来。他无视少年的不满,将雪地上的过所拾起,找到姓名籍贯,见之眉头一挑。“凤苑何缜?”他放下过所,惊讶地看着面前之人,“你就是何缜?”对方却不答,责怪地瞪着成璧,好像埋怨他道破天机。难怪他会铜山剑法。成璧心道。碧州乃西部二府武学中心,许多贵族会送家中孩子至铜山派学习剑术,强筋壮骨。何缜既是凤苑籍,就说得通了。他吩咐府卫退在一旁,登上车轿对前桥道:“车外的似乎是何缜公子。”前桥疑惑:“何缜?何缜是谁?”少年衣服穿到一半,闻言顿时委屈至极,不可置信道:“仙姐,你竟把我忘了!”“何公子。”成璧截住话头问道,“你怎只身一人来京了?家中人不曾送你么?”听成璧唤他“何公子”,前桥才反应过来。魏留仙后宫中那个预售款使奴,莫非就是这家伙么?车帘被重新掀开,前桥打量着外面那只“长毛小熊”。他看上去也就十五岁,比成璧矮了一头多。不是说成年了才能入府,这是“成年”该有的样子吗?光是这外形就引人怀疑。成璧也疑虑未消,但他仔细查验了过所,沿途关镇皆有凭印,的确不是伪造。何缜郁闷道:“家母说好今年送我来京完婚,可她事务繁多,总把我的事忘在脑后。已经年末了,我等不及她,就自己来了。”好个任性的少爷,竟然是离家出走啊……成璧无语地看着他那身不lun不类的打扮,又听前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