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深嘴上倒是答应得很乖巧,医生瞥了他一眼,并不觉得有多少可信度。
“你要实在想看他,也可以叫贺子月拍几张照片给你看看。”医生继续嘱咐道,“我可不想等阿离醒了再被他迁怒。”
医生盯着穆言深吃了药,随即就把水杯随手放到一边。
剩下的药他就让穆言深自己看着吃,反正里面都有说明书。对比之下,这些药听起来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穆言深有点好奇,不由地问:“那我刚刚吃的是什么?”
医生冷酷地回答:“安眠药。”
穆言深:“……”
很明显,医生完全不相信他的保证。
穆言深没再继续在他面前自讨没趣,龇着牙往下一躺,拉上被子好像就准备睡觉了。
医生说明天再来看他们,转身出了房门。
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穆言深才又睁开眼睛。
先前贺子月在的时候,窗外还是亮着的,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就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穆言深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在医生的平板上看到的时间。
下午四点半,现在大概差不多五点了。
无论如何这个点距离正常的睡眠时间都还早,穆言深却真的感觉到了一阵倦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的作用,又或许是源于Jing神上的疲惫。
穆言深闭上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耳边却又响起熟悉的声音。
「保护世界……应该要怎么做?」
「你怎么想呢?」
「我觉得个人的力量相较于整个世界,太过于渺小了。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
「你还记得你之前见过的那个孩子吗?」
「阿离吗?」
「对。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我觉得……他很可怜。」
「为什么?」
「你知道他们那里的……习俗吗,爸?上一任祭司将要死亡的时候,记忆会逐渐被下一任祭司继承。当记忆全部转移完的时候,就意味着前代彻底的死亡。」
「……」
「听说前前代一直活到了胡子都花白的时候,说明生死与传承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死亡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传承也可以算是给予希望的能力。但是真正经历那样的过程的时候,一定会产生一种“我在蚕食着对方的生命”的感觉吧。」
「这么看来的话,真的很可怜啊,尤其是对方还是养大自己的最重要的亲人。」
「背负着这种把自己看做杀人凶手的压力,就算是他自己想要死去,我也并不觉得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你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吗?」
「不。」
「你觉得活着总是件更好的事吗?」
「也不是。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
「活着永远都会有痛苦的事,再幸福的人也一样。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要是他不是生活在那个闭塞的地方,而是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也许能够遇到更多幸福的事吧。」
「以后也许也有机会。」
「我只是觉得,就这样隻怀抱着全部的痛苦死去,也太可怜了。」
「那就从他开始怎么样?」
「什么?」
「你说不知道该如何去保护那样广阔庞大的世界,就先从眼前的人开始怎么样?」
「以后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他吗?」
「或许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那就说“如果”,如果你还能再遇见他的话,那就尽力去保护好他。然后再带着同样的心情去保护更多的人。怎么样?」
「好。」
……
楚辰离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半夜。
稍稍一偏头,他就看到正趴在床边的穆言深,后者抬着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窗口的月光隻照出他侧脸的轮廓,乍一眼看过去还有点吓人。
楚辰离闭了闭眼睛,再重新睁开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他伸手去摸,指尖碰到穆言深微凉的皮肤。
穆言深顺势抓住他的手,跟着一起埋进还算暖和的被子里。
楚辰离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伤得很重吗?”楚辰离问,“怎么半夜跑到这里来,伤没事了?”
“稍微借用了一下花瑾的能力。”穆言深说道,“就这一点点的距离,还不算什么问题。”
楚辰离侧过身,正面对着穆言深,问他:“睡不着?”
看看月光倾斜的角度,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
穆言深闻言还有点委屈:“本来是睡着了,但一睡觉就开始做梦。”
很多都是噩梦,剩下的就是沈玄意的一些记忆。
在最后的时刻,不知是沈玄意故意放开了心房,还是单纯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