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延完全脱离危险是在两天之后。
他当时落入了水中,巨大的衝击力导致身上多处脱臼和骨折,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人还处在昏迷中,后续也需要时间来恢復。
简柒南这两天一直在病床前,寸步不离。
明明他哥年纪没有比他大多少,可从小到大却给了简柒南一种他哥无所不能的错觉,就好像路凌是一座推不倒的墙,可以让他随便依靠,天塌下来他哥也会护着他。
可其实他哥也只是rou体凡胎,他也会累,也会生病,也会有倒下的时候。
简柒南拿shi毛巾给他哥擦手,垂着眼低声说:“你太累了,躺着多休息一下也好。”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秦路延这一觉睡得异常的久。
路娴和夏筠每天都会来,还有黄永山和其他闻风前来看望的前辈。在他们看来,秦路延完全不像是患有抑郁症的人,他很敬业,对待工作总是很认真负责,大概也是因为他性格淡薄,即便他比常人更加孤僻寡言也没有人会觉得异常。
助理陪护人员每天都守在病房外,每天来探望的朋友也很多,可时刻陪在秦路延身边照顾的只有简柒南,他知道他哥不喜欢太吵太闹,总会给他耳边留一些清净。
大家也毫不违和地觉得简柒南照顾秦路延是最正常最合理的事情,连路娴进出探望都会跟简柒南打声招呼,从潜意识里,所有人都觉得简柒南是秦路延最亲近的人。
简柒南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床边跟他哥聊天,拿了支指甲剪给他哥剪指甲,嘀嘀咕咕地说:“哥,你手指好长,比我长一点……我从小到大也没营养不良,好像个头就是长不过你……我知道了,因为你总拎我后领子,拎多了就长不高了。”
好像就是从拎他领子开始的。
他从进到这个家之后,是他哥用这种嫌弃又无奈的方式拽着他,强迫他把院子楼梯都摸索了个遍,从那之后简柒南很少摔跤了,摔倒了,他哥又会无情地把他拎回家,上药的时候也不管他疼不疼。
简柒南起初是怕路凌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不速之客,路凌无论接不接受他都没错。他像个寄人篱下渴求被收留的小可怜,是路凌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他,把自己的书桌分给他,把这个不大的家给他匀出了一个容身之处。
他跟在路凌身后跌跌撞撞地成长,把对方刻进了自己的轨迹里,以至于没有路凌的那六年,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他又开始不停的受伤,身上总是有刮擦磕碰,吃饭总是吃一顿忘一顿,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那时候从学校到他住的地方,有一个类似于拱洞的地下通道,长辈们常提醒千万不要独自一个人走这样的通道。起初简柒南不以为然,终于在之后的某天被地痞流氓洗劫一空,从小到大他打过很多架,从来没伤得那么重过,差点丧命。
他一个人带着伤从诊所回到住处,隻觉得全身好疼,那一刻在异国他乡的无助第一次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没有路凌了。
他花了漫长的时间,重新摸索着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好像找到了新的轨迹,灵魂却再也没了可以附着的地方。
那时候他想,也许生活注定不能圆满,有些人注定会成为人生的过客,只能封存在记忆里,经年之后成为释然的错过。
某天下了一场大雨,窗外电闪雷鸣。
那天简柒南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其实已经不害怕打雷下雨了,只是在成长的那几年漫长岁月里,他习惯用这样的方式向某人示弱,在雷声响起的时候有一个往对方怀里钻的借口。
于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简柒南会格外地想念路凌。越执拗就越不甘心,“错过”这两个字会令人心生恐惧。他想要回归故土,哪怕再也碰不到那样的怀抱,能离那个人近一点也是好的。
简柒南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无论是十岁那年还是数年后的今天,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熟悉的港湾,唯一不幸的是他哥已经满身疲惫。
“我知道骨折有多疼,我这条胳膊每个关节都折过,当时跟人打架没打过……”简柒南半开玩笑地说,“我连石膏都没打,硬生生扛过来的。”
“哥你能听到我说话么?心疼么?”简柒南把他哥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下,然后凑近对方的脸看了片刻,压低声音,“趁着没人,我想亲一下,可以么?”
“不回答就是可以。”简柒南弯下腰,鬼鬼祟祟地在他哥嘴唇上贴了一下,心满意足地舔了下唇,“嘴唇是不是有点干?”
他说着去接了杯温水回来,拿杓子一点一点往他哥唇上抹,“还干么?我再亲一下试试……”
简柒南正想再占点便宜,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路娴走了进来,他立马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小姨。”
“小凌有意识了么?”路娴走近看了秦路延片刻,忧心地皱着眉,“三天了,怎么还没醒啊。”
“他身体正在恢復,消耗的能量大。”简柒南安抚说,“您别担心,自己也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