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众人的目送中驶离粤和堂融入漆黑的夜色里,蒋裔开口对谢方年道:“查一查今天过来的那个高个子。”谢方年警觉地问道:“黄老的人有问题?”蒋裔目光落向窗外,路灯的光影投在玻璃上,他的轮廓忽明忽暗,眼里的深隽愈发沉淀。“黄有江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不该不知轻重。三期在远港手上,四期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这种送到嘴边的肥rou都能盘掉了,鹬蚌相争,谁得利?”谢方年瞥了眼后视镜,声音发沉:“蒋先生是怀疑这件事有人故意搅黄的?”蒋裔语气淡漠:“你从前同家族自治会的人打过交道?”谢方年神情微顿:“三十多年前和漳麝纪姓的人在闽西一带闯荡过,听他们说过一些旧时的事,那边的血缘帮和上海码头的地缘帮派规矩不同,同姓家族的人可以做码头工,外姓人只能做散工,会费一样不少,几姓族人经历长达半个世纪的争斗,从码头之争后来演变成宗族之争。”蒋裔冷哼一声,车里明明是恒温系统,但坐在一边的简玟却感觉到一丝凉意。谢方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试探地问道:“蒋先生刚才故意用客家话放出洋港的消息是为了”他落下句:“先不要惊动各方。”谢方年神色凛然:“我会尽快查清楚。”简玟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的原因,思维有些跟不上,可听到这里,她似乎理清了今晚的事,突然感觉心惊rou跳。两方人马为了利益之争闹到了蒋先生面前让他主持公道,所有人都陷在这场纷争之中,试图将各自的利益漩涡掰扯清楚。蒋裔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和谢方年提到那个高个子,闽西处在闽粤赣三省交界处,那里的人多半会讲客家话,如果蒋裔有了怀疑的苗头,那么他故意用客家话放出消息的同时,就已眼观全局。那时候简玟就站在门口,她甚至不知道当时神色寡淡的他是如何发现人群中那个高个子的异常,得有多老辣的眼力和洞察的本事才能在那么混乱的局面下做出理性的判断,甚至在满屋子的人当中瞧出猫腻。简玟,无关乎年龄辈份。只是这会回想起来,有些细思极恐,蒋裔的背景得有多深才能让各方势力言听计从?他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她不安分的手往他领口处滑落时,他才毫不客气地攥住她,开口道:“乌gui可以活很多年,这并不妨碍一只刚成年的老鹰以他们为食。尽管乌gui有坚硬的壳,但老鹰会飞,知道它们是怎么猎杀乌gui的吗?”简玟疑惑地看着他,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用爪子勾住,飞到数千米后朝岩石摔碎,再将乌gui的rou撕扯吞下。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有时候也适用于人类。”他看着简玟愣神的模样,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的爪子能要了他们的壳,所以他们得顾忌我,就这么简单。”却没想到她反过来问他:“如果哪天你的爪子没了呢?”“他们不是温顺的乌gui,会立马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得每时每刻磨亮我的爪子。”简玟轻轻蹙起了眉,蒋裔反而笑了,声音里带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松弛:“你看,认识你以前我总是疲于奔命,也就每周跟你打会球能放松下来。”简玟突然抽回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会每周特地飞来是找我打球的吧?”虽然她之前有过这个猜测,但也只是一带而过,根本不敢自作多情。蒋裔低下头来,抚着她柔顺的发,眼里的光缱绻深邃,他勾唇一笑,声音让人心悸:“被你发现了。”简玟瞳孔骤然放大,目光僵直地看着他,酥酥麻麻的电流蔓过全身,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可又怎么可能呢,那时候他们每周往往只能相处两个小时,她知道俱乐部里有些男性会员总会借机邀女球童或女销售吃饭。可那时的蒋先生从没有耽误过她下班,除了那次下雨天被他撞见自己出了意外,他甚至没有一次在她工作结束的时候提出要和她用餐。简玟眼眸闪烁地说:“你又在逗我吧?你每次打完球就走了,你也没”她本想说没有表现出对她有想法的意思,可现在突然回想,可能还是有一点的,比如他总会给她带一些小礼物,再比如他会指定让她服务,即使她只是个没有经验的实习生。蒋裔碰着她小巧的耳垂,笑道:“怕吓着你。”简玟的思绪有些混乱,她迷糊地想着,要是当初蒋先生一上来就问她要号码喊她出去,她大概率会把他当成作风随意的情场浪子,反而会敬而远之。她眼皮子越来越重,合上眼,声音含糊地问:“可是,我们那时候也没见过几次”他将她搂紧,声音萦绕在她上方:“你得相信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总有种奇妙的缘分,和你待在一起舒心,那么再远我都会去见你。”简玟很庆幸在她最好的年华里能和蒋裔有这一段缘分,她是不信命的人,因为蒋裔的出现,她开始慢慢相信这个世界上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只是她总感觉忽略了什么,有什么细节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本想好好思索一番,但是人太困了,那差点要捕捉到的丝线从她的意识中溜走了。作者有话说:简玟是在车上睡着的, 被叫下车后闭着眼摇摇晃晃地站在那等着蒋裔开门。
凌晨已至,夜色朦胧,他回过身来瞧着她这困顿的小模样, 着实可怜, 担心她晃倒朝她伸出手, 刚碰到人, 她就朝他倒来,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他。他抱住她,她双腿顺势缠住他的腰, 像个树袋熊一样被他抱回了房。这一觉简玟睡到了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