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奉茶后客套关怀毕,戴庭安话锋微转,淡声道:“回京后与顾世兄相交不多,倒没想到受了场伤,竟是顾世兄先来探望。”
“将军少年英豪,跟着戴老将军纵横沙场,顾某一向钦佩。”
“哦?”戴庭安靠在椅背,微微挑眉,“就为这个?”
这话意味深长,顾藏舟抬眉,对上那道深邃冷凝的目光。他搁下茶杯,神色亦郑重起来,“将军明知故问。”
“她是我的妻。”戴庭安笑容骤然冷了几分,“顾世兄是觉得我回京太久,刀生了锈?”
他锋芒微露,顾藏舟仍是端然持重的姿态,起身拱手。
“将军别误会,我今日来不是生事,是有几句话想问。”顾藏舟神情凝重,语气颇为诚挚,“听闻先前将军重伤昏迷,不省人事,连老侯爷都不敢去打搅,才会选青姈衝喜。据我所知,将军与她素不相识,为何会选她?”
戴庭安随口道:“都是家母安排。”
顾藏舟心中微沉。
周氏与青姈并无交情,平白无故哪会去碰罪臣之女?这背后恐怕是另有缘由。祖父一向不喜他追着青姈不放,或许真如他所猜测的,暗里做了手脚,以绝他痴心。若真如此,青姈被强行塞进来衝喜,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顾藏舟隻觉胸口堵得慌,“既是父母之命,青姈也未必是将军喜欢的女子——”
“你怎知不是?”戴庭安骤然打断。
顾藏舟神情微愕。
戴庭安亦扶着桌案起身,神色稍肃,“顾世兄今日过来,是想跟我说,谢氏是你钟意之人,若我对她无意,衝喜过后该放她出府还给你?”
“若能如此,顾某感激不尽!”
“顾世兄想多了。”戴庭安掀了掀唇角,眉目更冷,“她待字闺中时,顾世兄尚且不能娶她,出了这侯府,你便能娶了?恕我直言,有国公爷在头顶压着,除非陈文毅洗脱罪名,否则她进不了公府。顾世兄是打算为陈尚书伸冤,还是忤逆长辈,强行娶她入府?”
峻漠如削的眉眼微挑,目光锋锐逼人。
顾藏舟面露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快乐呀~待会儿看阅兵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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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庭安说的这两件事,顾藏舟都做不到,却都是要害。
身在镇国公府,凡事以家族为重,陈文毅的事牵扯到肃王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祖父执掌门户,皇后母仪天下,他若当真忤逆强娶,青姈婚后的日子也必极为艰难,那无异于将她拉入火坑。
他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尽早令羽翼丰满,拿到足够的筹码,逼祖父点头。
顾藏舟咬牙,“不必忤逆,假以时日,我能说服祖父!”
“假以时日是多久?”戴庭安问。
风从厅外的池塘吹来,摇得窗牖轻响,鼓动顾藏舟的锦衣宽袖。
他忽然想起来,上回见青姈时她也问过相似的问题,而他无言以对。
戴庭安扯了扯嘴角,似是讽笑,“公府与谢氏间,顾世兄选了前者。不是谢氏背弃你,而是你先舍了她。如今她已是我的妻,方才的事我不追究,往后若再失礼于她,顾世兄,你知道我的性子。”
话到末尾,语气已然冷凝,丝毫不掩威胁之意。
顾藏舟的脸上,血色一分分褪尽。
这番话若由青姈来说,他或许还为情所迷看不清楚,由身在局外的戴庭安说出来,却字字如刀,戳得他鲜血淋漓。
世间之事多难两全,排了先后轻重,无异于做出取舍。
戴庭安看得比他明白。
顾藏舟站在原地,任由风动衣袍,好半天才强压心绪,苍白着脸拱手告辞。
……
顾藏舟来时如沉渊暗藏风雨,去时却有些魂不守舍。
管事在前引路,快到侯府门口时,不远处一群仆妇簇拥着陈未霜母女和戴柔嘉母女,也正往这边走,绫罗满目、朱环翠绕。
她们今日奉命入宫,要去陪陈贵妃说话,顺道送几样陈氏新搜罗来的珍宝。盛装之下,姿态格外端庄。
戴柔嘉长裙摇曳,原本闷头走路,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在顾藏舟从同往西院的那条路走来时,她也恰好抬头。
暮春时节的日头明晃晃照着,锦衣端重的公子步履虚浮,似心不在焉。
戴柔嘉心里微微一跳,知道顾家和戴家往来甚少,那位突兀造访,必是为了给戴庭安衝喜而来的青姈。蜀锦窄袖下,她不自觉地捏紧手帕,心里涌起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前面陈夫人也瞧见了,诧异道:“那不是镇国公府的顾藏舟吗?”
“是他。”陈氏目力好,认得清楚。
陈家跟肃王一系掐得厉害,陈夫人穿了身碧霞绣孔雀的锦衣,金步摇下原本眉目端庄,见状却不由皱眉,“他来这里做什么。看样子是去的西院,找那边的庭安?”
“想必是了。”陈氏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说那谢氏进门前跟顾藏舟是认识的。不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