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撑门面,青姈自是莞尔。
看他已屈腿坐于榻上,才想剪灯去睡,却见戴庭安目光清冷,仍静静望着自己。
青姈目露疑惑,“将军还有吩咐?”
戴庭安有点不自然地挪开目光,“睡前得换药。”
青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先前戴庭安卧病在床,换药的事都是郎中在做,等他能下地时,郎中便同魏鸣他们一道搬去书房那边,免得打搅女眷。戴庭安不喜生人碰触,这事儿先前不归青姈管,几乎快忘了。
此刻他既提起,青姈暗自惭愧,“是我疏忽了。”
说着便折回脚步,见螺钿漆柜上放着药箱,取在手里。
戴庭安坐在拔步床上,背转过身去。
中衣褪下后堆在腰间,露出紧致结实的脊背,当中沟壑分明。腰后侧往上寸许的地方被纱布包着,绷带绑到腹前,周遭药膏晕染,抹在中衣上是脏污的褐色。
看来这两晚他都是自己摸索着换药,搞成这乱糟糟的模样,才会在今晚向她求助。
青姈抿了抿唇。
前世戴庭安也是在彼此熟悉后,才允她早晚代替郎中换药。如今成婚月余,她照顾起居、应付访客,既到了袒露后背这步,想来是这段时日的心血没白费,将半隻脚踏进了围墙。
她不敢怠慢,挪近烛台,打温水泡了软巾,去掉旧的纱布后,轻轻将伤口周遭的药膏擦拭干净。比起前世那狰狞可怖的伤痕,这回恢復得倒是不错,她知道戴庭安的性子,这种氛围里沉默是金,便小心翼翼地安分做事。
膏药冰凉,指腹却是温软的,轻轻摩挲过肌肤。
青姈拿捏着力道不轻不重,抹好后覆上纱布,再拿带子固定住,手臂穿过他腋下,将两头递过去,低声道:“换好了。”
戴庭安垂眼,看到她柔嫩的指尖,两隻手围拢在腹前,是环着他腰的姿势。
他默然接了系好,身体微微紧绷。
幼时在军营摔打历练,受伤无数,却都是同为男人的军医照顾,连周氏都很少能碰他。
这是头一回,不太习惯。
好在青姈担着少夫人的名分,抱着他坐起躺下的折腾了月余,方才被她温软指腹触碰,并无不适,反倒挺舒服的,甚至……
他迅速撩起中衣披上,转身时目光微错,看到她正埋头收拾药箱。寝衣勾勒出窈窕身段领口稍低,露出纤秀如玉的脖颈,她的鬓发垂落在脸侧,黛眉秀致,长睫轻垂,鼻尖有层细汗,脸颊涂了淡淡胭脂般泛红。
是紧张呢,还是害羞了?
戴庭安唇角微动,将中衣穿好,状若无事地淡声道:“有劳。”
青姈原以为他会如前世般,沉默着和衣而卧,放任她剪灯后悄然退出,谁知还会捞来一句谢辞。绷着的心神仍然紧张,她将药箱阖上,低声道:“都是我分内的事。将军早点歇息吧,我去剪灯。”
“不用。”戴庭安接过药箱,仍摆弄药膏。
青姈猛然想起他腿上的伤,遂溜之大吉。
戴庭安仍岿然而坐,就着明亮烛光,看那道身影袅娜退出。而后慢吞吞地褪下衣衫,往大腿根的那伤处抹药,唇边不知怎么的就浮起了笑。
——看她那紧张害羞的模样,定是不好意思碰这伤口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后天早上见呀~
昨晚加更的其实是明日份的=w=
情敌
青姈发觉戴庭安对她的态度似乎比前世和善很多。
前世她衝喜进府时两人素不相识,又是顾家在暗里撺掇,周氏迫于无奈答应,起初不太愉快。彼时戴庭安重伤将死,她又是被人塞进来的,他的脾气便格外Yin鸷冷厉,最初那两月她过得如履薄冰,时常提着脑袋胆战心惊。
这次倒顺利了许多。
进门之初,戴庭安便给了她少夫人的威仪,周氏亦没有被强塞儿媳的芥蒂,颇为照拂。
如今她想归宁,戴庭安竟主动叫她挑厚礼,不落侯府的颜面。
他既大方,那就放心挑咯。
常嫂开了库房,青姈带徐嬷嬷进去,才知这库房里竟藏满了宝贝。
两层的阁楼门窗紧闭,底下那层放的多是朱漆髹金的屏风、箱柜、熏笼和成匹的锦缎丝绸等物,顶头那层则是些Jing致的小物件,有贵重玉雕摆件,亦有种种实用之物,半数是侯府里的,半数则是这些年积攒的贺礼。
青姈挑了几样差不多的,当归宁之礼。
临出门前,戴庭安又派了韩四和常嫂随她同行,好随时照应。
一行四个人出了铁山堂往府门走,迎面魏鸣匆匆走来,见了青姈时拱手施礼,看她似是要外出,欲言又止。青姈倒没深思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想着很快能见到窦姨妈,问明下落后顺蔓摸瓜,竟有点迫不及待。
谁知才出垂花门没几步,迎面竟碰上了顾藏舟。
春光正盛,锦衣端贵的公府嫡子面色憔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目光便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