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召有时候特别希望白历能活得糊涂一点儿,哪怕就一点儿,他就能跟着装聋作哑下去。
但白历自己活得明白,也不允许他逃避。
压在他们身上的除了感情,爱人,朋友,亲人之外,还有责任。
除了陆召这样荣耀加身的帝国之鹰要肩负这份儿责任之外,白历这样的人也同样撑着这个重量。
长久的沉默无言,当白历觉得得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陆召终于撑不住了。
他慢慢蹲了下来,把脸埋在白历的膝盖上,就像他喝大了的那个雨夜一样。只是这一次,他被白历左腿的固定器硌着,能闻到巧克力味儿里夹杂的苦涩药味。
“你要是个蠢货就好了,”陆召的手攥着白历的衣角,捏起的拳头骨节泛白,“你他妈怎么就不是个蠢货啊。”
白历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抚摸着陆召的后背,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如果我走了,你就要自己做手术了。”陆召又说,“你会怕吗?”
心臟软成了一滩水,白历低着头在陆召耳边说:“会,风险这么大,谁不怕啊。”看到陆召的拳头又攥得紧了点儿,白历又说,“但这跟你是一样的,你去你的战场,我去我的。”
陆召在一片混沌中拨开迷雾,好像回到了一片开阔地。
迷雾中有白历,但开阔地上的白历却更真实。
也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真实而残酷,明亮而不容沙子。
如果他们两个交换一下位置处境,或许白历不会像他这样软弱。
软弱。陆召想,我以前都没想过这个词会放在我身上。
“那,”陆召的声音恢復了平静,不动声色地把眼泪在白历的衣料上蹭掉,“我要归队了。”
白历吻了吻他的发丝:“嗯。”
陆召的头动了动,微微侧过脸,嘴唇动了动,小声道:“你真厉害。”
“还成,”白历谦虚,“跟陆少将比也差不了多少吧。”
陆召摇摇头,在白历的左腿上落下一个吻。
“比我厉害,”陆召说,“很多。”
这跟打架没关系,也跟军功多少不挂钩。
这种厉害陆召觉得自己确实比不了。
白历独一份儿。
有人敲响病房的门,得到进入许可后推门进来。
周岳拿着一束花走进病房,看见白历和陆召的姿势愣了愣,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周临山从身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