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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乡试的日子,但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去参加的。就比如贺公子,他爹送他到这儿来不过是为了规范他的言行举止,家里头自有万贯家财备着,尚可不必为了一点功名利禄而忧心伤神。
青湖先生原本就不怎么管得住这类子弟,再加上这公子哥最近的行为越发不知礼数,时常趁人不注意时摸一把自己的脸,或者状似不经意地虚虚搂过他的腰,但看他的眼神,又何其无辜,仿佛真不是故意为之。
但青湖先生知道,这副面孔下的真正的贺公子是什么样。
尽管知道,他也顶多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根本没什么威慑力。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么讨厌贺公子的逗弄,自己完全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退一万步,还可跟他爹去告状。可他没有那么做,那就是不讨厌了?
他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这天晚上,青湖先生在山下的酒馆安排了几桌酒席,为了给即将离乡的几名应试生践行。大家伙儿都在书院里待了许久,平常的饮食也都是由先生备着,口味多数寡淡,更别提饮酒。
今天倒好,天时地利,不把先生灌醉实在说不过去。
起初,青湖先生还端着,不肯喝那帮小子的酒,后来,不知是谁起头声泪俱下地哭诉,即将离开书院,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先生,而先生连一杯酒都不愿意饮下,实在太令人伤心了。
青湖先生拗不过,只得端起杯。
有了第一杯,就会有源源不断地第二杯、第三杯到后来,也数不清喝了多少,青湖醉眼朦胧中,看到的是贺祁在隔壁桌上和他的师弟们高谈阔论着什么,恣意风流。
他可真是十里八乡难得的美男子。
青湖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而后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青湖先生有一瞬间地晃神,还有些头疼,喝多了。
想动一下身子,却感觉有重物压在自己身上,他侧过头,吓了一跳。几乎是跳下了床,从那人身上过去时似乎还不小心踩上了他的腿。
来不及“抱歉”,青湖先生更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贺祁躺在一张床上,还衣不蔽体的。
成何体统。
他生气又羞赧,连出口的话也是零零碎碎的:“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贺公子这回是真的无辜,不是装的。昨晚他好心送先生回房,并且没有趁人之危地动手动脚,哪知青湖却缠上了他,偏不让他走。
他看出来先生醉了,却不知道先生醉酒之后是这模样,且十分难缠,好赖话说尽了就是不肯放他走,死拽着他一条胳膊,把自己脑袋往上面蹭。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贺公子无奈,只得坐在床沿,打算等人睡了再走。听到先生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准备抽出自己的胳膊,这一动作,足够温柔了却还是没逃得了。
先生再次箍紧了他的一只胳膊,缓缓睁眼,见到眼前的人,笑意染上眼,忍不住轻声喊他的名字:“贺祁”
贺祁差点就没忍住。
但忍不住就是禽兽了。虽然贺祁隐约感觉地出来,先生对他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先生对他,格外地宽容,就连用书敲他脑袋时,力道也轻了三分。先生对待别人虽也是这般温和,可贺祁认为,有些难得一见的温柔和赧意,只有自己见过。
先生在一旁火上浇油了:“贺祁,我我难受”
贺祁心跳倏地加快,气血一下子涌了上来。
贺祁倒是想说,昨天是你死拉着我,不让我走的,但他没那个胆儿。眼看着先生的脸越来越红,下一秒就要抄起桌上的茶杯朝自己扔过来了,他拖着那条刚被踩过的腿,下了床,茶杯从他的耳边擦过。
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