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戚慕鹤背对着我,我都想打个洞埋在这里长眠。我站在原地不敢走过去,在想一个薛定谔的答案。
他到底是不是在等我?
这不能怪我想得多,戚慕鹤从来都不是管闲事的人,他的家庭他的教养他的父母塑造了他这样的性格。只要我不是心脏病发躺在马路上,我裸奔他都懒得看我。
我大致上验证过。
但说来也是,我虽然了解他,但也没有了解到多深的程度,也许对于一个掉入苦海的校友,他还是会提一提的。
我走过去,踩到地上的包装物,嚓拉一声,戚慕鹤转过头来,黑色短夹克,长腿站直了朝我走过来,黑色皮靴一步一步像是践踏在我心上,给我揉烂了绞碎了再凝成一团棉絮。
我觉得要是再不停我就得猝死,只好伸手做出了一个特傻的暂停动作,我掏出手机来,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喉咙。
他背光盯着我,仿佛在打量我的意图,我手机换过,但是那个号码还是背的滚瓜烂熟,这是我使出多少脑汁要到的号码,我怎么能轻易忘掉?但我从来没敢打也没敢发,我调出备忘录,在屏幕上打出一串字。
“我喉咙这几天不舒服,打字好不好。”
我举给他看,他好像是不耐烦的抿了下嘴,点了点头。
我只敢在心里说这样的戚慕鹤有那么丝丝可爱。像是被限制住的野兽,满身煞气,最后只能化为不满喷出的一道重重的气息,在地上不停的刨爪。
“你怎么在这?”
他问得够含蓄了,要是白玫,这会儿已经什么难听的骂街都出来了。
我打:没钱了。
他眉头瞬间皱的老高,我差点抖起来,这家伙可学过自由搏击的。于是连忙补了句:服务员!暂时的!刚才临时拉去凑数!
当然是骗他的,戚慕鹤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我是骗他的,可是我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了,他就会知道,这是我不想说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没再问,但是心情很不好。
我不打,他不说话,凌晨的夜色附近就很安静,我们之间隔着一步,我低头看着备忘录,想了想还是打:你最近好吗?
我想问他怎么都学坏了,还跟着赵黎鬼混,可是我也不知道咋问。
我还没举起来,他却问我:“兜风吗?”
我还能有什么回答,我连控制住自己点头不要太快的力气都没有。
戚慕鹤的机车叫修罗,很形象,重机车低声咆哮的声音一条街开外都能听到,我怀疑戚慕鹤已经气疯了,因为我以为在闹市街他就开得够快了,没想到骑到近郊的专用赛车道,他的速度像是要把我甩飞出去才过瘾。
我很没形象的把我前暗恋对象的肾都快勒出来,只敢贴在他背上期待他能稍微可怜一下从来没玩过这种赛车的平头老百姓。
最后他把我停在夜色门口,让我下车。
这个人得多气,我都从下车这两个字里面听出来了愉悦。我腿抖得像是面条,挣扎着要给他挥挥手,人家就一骑绝尘的走了。
我他妈。
这风兜得,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我回到二楼,手机震动了一下,佳佳新给白玫找的小护工很认真的回我:“她今天挺好,还活着。”
我刷卡进了门,把衬衫和裤子脱了扔在床上,走进卫生间,调开热水从头淋下,热水温暖了四肢百骸,我的腿终于停止了抖动。
我就着热水走到镜子前,抹了泡泡,仔细把脸上的妆全数卸掉,又抬手把镜子上的雾气抹掉。镜子里的人确实也十分符合夜色的条件,像一个白日吊死的鬼,只有一口气强撑着。手上的纹身贴纸是一次性的,冲了会儿热水掉了。
只有脖子上纹着的黑色十字架,钉着受难的耶稣,锁骨上左右各有三个菱形,像是射出的箭。
我摩挲着耶稣的头颅,毫无征兆的,眼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