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不到盏茶功夫,便见两个黄衣汉子快步迎上,左首一个喝道:
“什么人?来干什么?”
这两人皆肩悬药囊,各手执一柄阔刃短刀,神色十分凶恶。
段裕道:“在下段裕,有事求见贵帮司空帮主。”
那汉子又道:“阁下属何门派?尊师上下如何称呼?”
段裕自知无门无派,只怕叫人看轻,又要多费口舌,因而不多解释,只温言施礼道:“在下为灵鹫宫一事而来,劳烦两位向帮主通报。”
这两个汉子听闻心中俱是一惊,只因神农帮奉灵鹫宫命令行事,乃是帮中秘密,并不曾向外提起,即便是神农帮内,也是讳莫如深;又见段裕神态从容,气度不凡,一时摸不准他什么来头,不好擅拿主意,便道:“既是如此,请段少侠稍候,容我等去禀报。”
片刻后,段裕和钟灵一道跟着这黄衣汉子转过山坳,只见一堆乱石之中,团团绕坐着二十余人。人丛中一个瘦小的老者坐在一块高岩之上,高出旁人,颏下一把山羊胡子,神态甚为倨傲,想来便是司空帮主了。段裕拱手一礼道:
“司空帮主请了,在下段裕有礼。”
司空玄点点头,并无多大反应,只问道:“阁下到此何事?”
段裕道:“不知帮主可见过两小孩儿打闹?起先一小孩捶了另一个一下,捶了便停了。但另一个小孩儿气不过,心想:‘你打我一下,我一定要打回来!’于是也用力捶了下对方。那先捶人的也生气起来,两个人便你捶我打,谁也不肯先停手,越打越气,越气越打,到最后俱是鼻青脸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道理本没错。可因挨了一下拳头,便不停地去争去斗,不甘罢休,到最后反而挨了更多下拳头,得不偿失。这小孩儿本意是为了保护自己,这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却不想反落得一身伤,可见是方法用得不对。”
“贵帮和无量剑之旧仇,亦如是耳。先前无量剑容子矩杀了贵帮弟子,现下他也为尔等所杀,一来二去,彼此都有牺牲,也算‘以牙还牙’了,纵有不平处,也可坐下来商谈。帮主若为报旧仇,而血洗无量剑,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得手?若能灭无量剑,虽是痛快,但为了报先前帮派子弟被杀之仇,却又让更多的子弟死在这场争斗中,岂合维护同门之义?”
司空玄冷冷地听他说话,始终默不作声,待他说完,只斜眼睨着,不置可否。
段裕又道:“无量剑大门大派,想必不吝啬于草药。帮主若是为草药之故,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想来便是左掌门,也不愿为了区区草药便与阖帮上下为敌。”
先前钟灵提到,这神农帮主司空玄中毒,无量山的通天草或许可解。虽说不能百分百确保,但若有此可能,或可叫司空玄松口,为解决两帮危机多做尝试,而不是一条路走到死。
两帮之问题,关节有三:一为旧怨,二为草药,三为灵鹫宫。其中又以灵鹫宫之问题为最。
段裕暗忖前两个问题铺垫已够,便继续道:“这灵鹫宫,所求不过‘无量玉璧’,无量剑虽不愿交出无量玉璧,但若使其明了利害,想来也不愿为了一块玉璧而招来灭门之祸。若无量剑愿将玉璧供给观摩,对于灵鹫宫和贵帮来说,岂非反而省下许多功夫?”
司空玄听罢,出声问道:“你这小子是谁?是谁叫你来的?”
段裕道:“不忍见两帮溅血,自愿来当说客的。”
司空玄冷哼了一声:“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子!此事岂容你置喙?!既被你知晓了灵鹫宫和无量玉璧之事,便留下吧……阿胜,将这两个小男子拿下!”
段裕心中一惊,他自认为这番话并无疏漏,纵不能凭一席话叫司空玄听从他的意思,也能动摇对方的想法,那样一来,他便可以抓住对方的需求进行深一步的诱导……不想司空玄却无半分犹豫。
自己是何处行差踏错了?
段裕心中细想……是了,当初苏秦激张仪入秦,又为他打通关系好施恩于张仪时便说了:“张仪,天下贤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独张仪可耳。然贫,无因以进。”
即使纵横家如张仪,舌灿莲花、位极人臣,也曾因一个“贫”字受困,借着苏秦的“财势”,才得以见秦惠王。此后游说诸侯,若非有强秦之势,可能成功?可见,“势”便如未开刃之剑,而这舌上的三寸功夫则正如剑刃。剑无刃不利,刃无剑不坚。
这道理他现在才想明白,似乎有些晚了。
但若非受挫于此,他又不会体会到这道理的奥妙。
旁边一条大汉应声出列,伸手便抓段裕。
钟灵叫道:“司空帮主,别人好言相劝,你不听便罢了,做死要动手动脚的?”又对段裕道:“段哥哥,咱门走吧,人家不领情呢!”
那阿胜已伸出大手,将段裕双手反在背后,只管瞧着司空玄,等他老人家下指示。司空玄冷冷道:“神农帮的事,还轮不到两个小娃娃来聒噪。阿洪,将这小男娃娃也绑起来!”
这司空老头儿几次三番将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