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是一个节点。
前十几年的安逸生活更像一种假象,如今坍塌成为断瓦残垣。
齐莠那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懵懵懂懂寻求着答案,问问题的方式直白丝毫不懂掩饰。有一次他问蒋璐:“哥到底为什么不回来了,你们是吵架了吗?”
蒋璐当时就在厨房,撂下铲子,在菜板落下很大声响,齐莠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哥跟你说什么了吗?”
齐莠摇摇头,明明是白天厨房却昏暗无比,他忍不住想退出去:“没有。”
蒋璐突然转移了话题:“你这次期中考多少?”
齐莠沉默。蒋璐分明知道。
“考那么点分还好意思提你哥?”蒋璐把水龙头打开,唰唰的水声几乎要把她的声音盖住,她疲惫垂下眼睛,轻描淡写道,“有这功夫你不如好好看看错题。”
齐莠快要走回房间,蒋璐又道:“你周末别出去了,在家好好呆着看看书,别老出去乱跑。”
齐莠抿了下嘴巴,蒋璐没听到回答又接着问:“你听见没?”
“听见了。”齐莠小声回答,有点不甘心但是没反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半年,蒋璐对齐莠的管制越来越严,齐莠出去超过半小时她就要打电话过问。只有齐管竹回来的日子是他最自由的时候,齐管竹带他出去玩,蒋璐从没打过电话,只是临走告诉兄弟俩早点回来。所以当时齐莠最期盼的事就是他哥放假回家,带他脱离那幢沉闷的房子,或者哪里都不去,他安安静静呆在哥哥的房间也愿意。
寒假快要结束齐莠问齐管竹:“你能每周都回来一次吗?”
齐管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怎么了?”
齐管竹和他存在一定的年龄差距,齐莠知道齐管竹有自己的交际圈,不可能一直围着他转。即便如此齐莠还是开口:“就是想你回来。”
“我尽量。”
齐莠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别过脑袋不再看齐管竹,像个没被满足要求就闹别扭的孩子。
他那时候的确年纪小,再加上前十几年齐管竹对他无条件的宠溺,都把他养成一个有点腼腆又天真的小朋友。他想得很少,害怕蒋璐那么管着他,想让他哥把他从压抑的洞窟里解救出去,又不知道怎么张口说。
而时间过得越久齐莠越能发现蒋璐的差别对待,蒋璐对他和对齐管竹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当齐莠真正开始思考这些时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他开始有一些别的想法,开始想自己挣脱这种束缚。
这天说巧不巧,齐莠坐在客厅玩手机,蒋璐上前伸手就问:“你和谁聊天呢?”
那是第一次,齐莠没有顺从蒋璐的意思把手机递出去,已经进入变声期拔高个子的少年看着自己的母亲坚定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莠,不想给我?”蒋璐盯着他。
齐莠也盯着蒋璐,盯她这些年因干家务变得粗糙的手,还有依旧尖锐纤长的指甲。
“齐莠,我再说一遍手机给我。”
“不给。”]?
蒋璐捂着心口开始喘气,“行啊,齐莠,长本事了?敢和你妈较劲了?”
齐莠眼睛闪烁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手机给我!”蒋璐说着要去抢,齐莠下意识站起来伸长胳膊,蒋璐已经比她矮了,够不到手机,一只手拽着齐莠胳膊往上踮脚。
那场景说不出的滑稽。最后齐莠手酸得撑不住,蒋璐的指甲又一下掐进他的皮rou里,他把手落下来了,蒋璐一把夺过手机,狠狠瞪他一眼,不合时机的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齐莠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那时候父亲还在世常常板着一张脸,搞得他大气不敢喘,一到齐父面前就怂得像个鹌鹑蛋,母亲温柔笑着掰开他紧握的拳头,轻声细语问他“是不是又惹祸了”,抚过他脸颊的手指葱白纤弱。
那些回忆崩塌碎裂如波涛一般汹涌扎进齐莠身体,他没忍住掉眼泪,听见蒋璐问他:“你还有脸哭?”她像个菜市场里市侩的女人,一面拨弄着手机一面瞥着他。
齐莠跑出去了,把蒋璐的叫喊抛在身后,跑到肺部炸开一样疼,二月不算温柔的风割在脸上他才停下来,一边咳嗽一边蹲下把脸埋进臂弯。
没人告诉他要长大,十五岁之前一直是齐管竹为他引路,他还没想好怎么迎接这些变化,只一心想着要逃开。
他再一次去找齐管竹,在公共电话亭给他哥电话,“喂,哥你在不在学校?”
“你现在在我们学校门口?”齐管竹那边有点吵,“你回去。”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齐莠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底闪现出无措。
他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
“我不要。”他强压住哽咽,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倔强道,“你过来。”
最后齐管竹还是来了,齐莠在冷风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亲眼看着齐管竹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