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爻看着池水发呆,裴一鸣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总要受这一遭的,把他放下去吧。”
郁饮也睁开眼睛:“师尊,没事的。”
“只是我方才差点伤了你,师尊不原谅我,也是对的。假如撑不过来,也是我该得的惩罚。”
“对不起。”
陆爻瞪他一眼:“别乱说话。”
师尊几年对他如一日的好,自己却差点压制不住,要去杀他。
真真是白眼狼了。
郁饮低下头,他不值得陆爻的这些好。
陆爻慢慢把小徒弟放入水中,在他身上扣上链子。
才一进去,水就跟被烧开了似的,滋滋冒着白烟。
郁饮身上的血管不停胀起来缩下去,血rou一起一伏,他难受得咬紧了牙关。
轻微的砰了一声,皮肤裂开来,血ye流淌下融入梵池中,染了一片红。
血rou剥落,露出森森白骨。
却也开始被腐蚀,郁饮实在忍不住了,声嘶力竭的喊着,链子被挣得哗哗作响。
从心口处泄出一丝魔气,被梵池所吸收。
听得陆爻心都被揪起一块。
然后血rou顺着骨头再长出来,恢复正常,没等他松口气,皮肤又再次破裂开,如此周而复始。
“郁饮!啊啊啊…”
心魔痛得在漆黑的地上打滚:“你就是个疯子!”
“刚刚若是杀了陆爻,这世上便再也无人能够干扰你我!”
“现在受的苦,和当年的扒皮抽筋有什么区别!”
无论他怎么骂,加上再多的污言秽语,也得不到一句回答。
最让他想不通的就是,这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这郁饮的脑子,一定是被陆爻养坏了。
“…饮崽…”
反复了十来次之后,整个池水已经变成了深红,浓浓的血腥味笼罩着整个空间。
场面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血腥了,郁饮现在只有表面皮肤渗出鲜血。
梵池上方也出现了一个人打坐的身影,双手指尖和掌根合在一起,中间却是空的。
裴一鸣为他解释:“快到最后了,他这是心魔。”
“得看郁饮能不能自己彻底将那东西摆脱。”
陆爻手死死握成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郁饮,随时观察着他的情况。
“你休想甩掉我,郁饮。”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和我坠入无间地狱!”
郁饮的身影终于出现,看着地面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他。
龙角被断掉了一只,胸口有个大窟窿,潺潺往外冒着血,因为那里没了护心鳞。
肚子也被流出的血染成深红,手脚呈怪异的弧度弯曲着。
这才是心魔真正的模样,也是郁饮曾经的模样。
“你就这样放弃了所有的恨。”
“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曾经努力活下来的自己吗?你对得起那段艰难的岁月吗?”
“我们所走过的路,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却被安逸的日子磨去了斗志。”
“那…从前的我们,算什么?”
就这样轻易的被抹去了。
郁饮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错了,现在陆爻不是他,不是那个要杀我们的人,在上辈子就已经死了。”
“他会给我穿衣、会给我做吃食、会给我上药、还教我剑法,而且…”
郁饮扯出一抹笑:“他真的很傻。”
“我不能杀陆爻,我舍不得。”
心魔哈哈大笑,眼中的仇恨根淬了毒一样,眼泪顺着下巴低落。
“你看看我这幅鬼样子,郁饮,你到底有没有心!”
“今日,你若想不通,那我们俩就一起死。”
郁饮脸上何尝没有shi润,他终于把目光放在心魔身上,不再移开。
走到他身边一撩衣摆端端正正的坐下:“既然你如此放不下,那我陪你吧。”
“人生在世,痛苦和欢乐我都经历过了,也没什么遗憾,既然这是你的心愿,那我能满足的便只有这一个。”
心魔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呼哧呼哧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实在没有想到,郁饮的决心已经这么坚定了,一时之间就愣在原地。
郁饮的气息逐渐微弱下来,丧失了与魔气和梵池的对抗力。
陆爻急得团团转,伸手探了探郁饮的鼻息,微弱得就跟没了一般。
他撑着池边,一下就入了水池中。
咕咚咕咚滚着的水,也逐渐开始腐蚀他的身体,只是速度比起郁饮来,要慢上了许多。
这时候方才知道,小徒弟忍受的痛苦和煎熬,是什么样的。
陆爻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走向郁饮,然后一把抱住他。
裴一鸣想要将他拉起来:“你疯了!再这样下去,你还想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