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想教训他吧,黎原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去就去呗。
盛家还是挺文明的,老爷子观念老旧,却没搞旧社会大家族里丧心病狂的恐怖家法。
再听盛檩母亲和盛老爷子的一番对话,黎原先前的畏惧早已荡然无存。
看在盛檩的面上,这些人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吓唬一下。
问题是他没啥害怕的。
走出厅堂前,黎原鬼使神差地朝盛檩母亲柔柔地笑了一下,对方微愣,很快也回了个皮笑rou不笑的微笑。
把不快写在脸上,很真实。
其实这个婆婆还不错,黎原看得出人家压根不待见自己,但起码没火上浇油,暗搓搓怼老爷子的话也格外有趣。
张妈就是刚才领黎原进宅的婆子,特别狗仗人势,见老爷子对黎原不喜,对他的态度比先前还差。去往祠堂的路上,直接打量黎原的穿着妆容不说,还走几步就鄙夷地冷哼一声。
途中,一个青年端着一套笔墨纸砚急匆匆赶上两人。
“张妈,这是太爷吩咐给少夫人的,让她抄家谱,说是抄不完不准离开。”
张妈接过木托盘,这下正好有了讥讽的机会,Yin阳怪气地说:“太爷也真是的,这不为难人嘛,少夫人哪里会用毛笔,家谱这么厚一本,怕是几天几夜都抄不完呐。”
“这……”青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两人对话中的某人。
只见人家半点难堪的样子都没有,正悠然立于一棵桃花树下,手扶桃枝仰头轻嗅。
春光烂漫,花下美人,好一副养眼的画面。
青年睁了睁眼睛,赶紧移开视线,低头磕磕绊绊地说:“那……那我先回了。”
他快步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还急切,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少夫人真的好美。
对于黎原懒散散还有心思赏花的举动,张妈则用鼻孔重重一哼,跟水牛哼气似的。
黎原闻声,回眸莞尔一笑,“张妈,您是不是有呼吸道方面的疾病,听您哼哼了一路,有病的话赶紧去治治吧,拖久了可不好。我家有个亲戚,就是您这种情况……”
对着张妈越来越黑的脸色,黎原笑得比粉艳桃花还灿烂,“您猜怎么着,后来去医院一检查果然是晚期,唉……真是可惜了。”
张妈在大宅子做事多年,怎会听不出黎原这番含沙射影骂人的话,一双吊眉眼睛在他身上冷冷打转,恨不得戳出几个大窟窿。
这一生气,又不禁冷哼一声。
黎原双手一拍,笑容更盛:“你看你看,又哼哼了,快去看看吧!”
张妈气得面容扭曲鼻孔快要窜出火,这次她竭力控制住没哼声,转身大步向祠堂方向走,“劳烦少夫人费心,您还是想想怎么完成老太爷交代的任务比较好。”
黎原跟在后头,看看花赏赏树,“这不正在想么。”
盛家祠堂内光线昏暗,Yin风惨惨,和外面阳光普照的明亮光景形成鲜明对比。
黎原站在一排排祖先牌位面前,被祖先们虎视眈眈地盯着,一股莫名而来的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蚀他单薄的身体。
感觉寒凉,他本能地抚摸手臂,双腿微颤,瞧着柔弱胆怯。
见此情景,张妈便认为他是害怕,假模假样地安慰:“这些都是盛家的列祖列宗,世世代代庇佑着盛家子孙,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少夫人,您莫怕。”
“……”
男扮女装算不算亏心事?
黎原本来是冷,被张妈一说心里还真有点发怵,转脸眯眼对上张妈烛火下似笑非笑的面孔。
更……更恐怖了!
“呵呵……”怼人的心思都没了。
在盛家老祖宗面前,张妈那张尖刻嘴脸严肃许多,表情深沉点了一柱香递给黎原,又让他跪下磕头。
黎原皮归皮,可对着一排排老祖宗根本不敢造次,于是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刚打算起身,肩膀就被一只重手摁住,“少夫人您还是跪着比较好,太爷的意思是让您好好思过,想想嫁入盛家的所言所行是否有德行不当之处,想清楚、抄好家谱才能起身。”
张妈将装着笔墨纸砚的托盘往黎原脚边踢了踢,“少夫人抄好了叫我。”
说罢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传来大门上锁的声音。
黎原没动,保持着跪在蒲团上的姿势。
突然一阵Yin风不知从哪儿窜来,吹得昏黄黄的烛火晃了晃,黎原的身子跟着一抖,随即直起腰,仰着脸,一双明眸与烛光辉映。
眸光流转,他斟酌良久,压低声音说:“各位列祖列宗你们好……实不相瞒,我其实是男的。”
“啪——”风有点大,一个牌位哐当倒了。
黎原心口一震,头皮发麻。
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他睁大惊惶惶的眼睛四处扫了一圈,还好并没有其他灵异事件发生,稍稍安下心,起身将倒下的牌位重新摆好,再老老实实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