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一起坐下时,他内心焦灼到极点,不知要怎么暗示何家运夫妻,何书已经跟何母断绝关系,犯不着他们再接回去了。
佣人上完茶,又拿了几道点心,何家运一通牛饮,不断咂嘴。
坐在主座上的何母不动如山,客气道:“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王萍攥着手,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看都不敢看何母眼。说话有些结巴:“前两天我身体不舒服,正好来城里看病,遇上了,遇见了当年接生的护士。”
截然不同的开场白,完全不是何鱼给他们的剧本,他愣了愣,迟疑望着身边两口子。
一整天忙碌下来,何母到底有些疲惫,她懒洋洋望了他们眼,在一直停不下吃的何家运身上多停留几秒。
能把偌大家产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心思?
特地挑在生日这天上门,还提到生病的事情,能有什么目的?
“王女士,”何母淡淡道,“当初签协议时我们说得很清楚,赡养费我一次性付清,之后这孩子跟你们再无半点关系。”
“该你们的一分不少,不该要的,也别痴心妄想。”
“是是,”同样是女人,在面向何母时,王萍气势被完全碾压,她长吸了口气,“我今个儿来,不是为了要钱。”
“那是为了什么?”
“当年护士跟我们说,根本不存在抱错孩子这件事,”王萍吞了口唾沫,“小鱼就是我们的孩子,死的孩子是,是你的。”
今天收到的所有刺激,都远不如这件事来得刺激大。
何母猝然坐直身体,直勾勾望着她,语速缓慢:“你说什么。”
何鱼惊得整个人险些从凳子上掉下去!
或许是怕自己说不清楚,王萍低头在布包里翻了翻,拿出叠皱巴巴的纸张,那是何鱼的出生证明,还有几张老旧照片。
她一股脑把这些纸摆在小方桌上,低着头道,“我是顺产,孩子生下来很健康,有八斤,而你是难产,何书出生时才五斤,另一个孩子三斤。”
体重这种数据根本没可能造假,在孩子落地时便会如实记录。
何母抬手去翻那些纸,明明这些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到一起,却忽然不理解它们的意思。
她犹如当头棒喝,“瞎说什么?亲子鉴定都做过了,何鱼怎么可能不是我孩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王萍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我们全都被骗了,黄威是你远房亲戚,不知道动了什么歪心思。亲子鉴定,怕是动了手脚。”
她从那堆皱纸中抽出张来,推到何母面前,“得知事情不对时,我跟孩子他爸第一时间拿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何鱼是我们亲生孩子。”
密密麻麻的字眼如同蚂蚁在眼前不断旋转,何母一阵头晕目眩,她恍惚忆起,年前听说黄威生意亏损,焦头烂额,连年都没过好。
没过多久,他上门找到她,说有件天大的喜事。
那时她心魔极深,看何书哪哪儿不满意,甚至想过,只要她没亲眼见到孩子尸体,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不会没有死?
认亲过程十分快,整件事都是黄威Cao持,当时为了感谢他,她给了他不少好处费。
之后,黄威再没出现过。何母完全没有多想。
这辈子,她做事处处缜密小心,避开了许多坑,费尽心思护好这个家。
只有一次,只有这么一次,她轻信了别人,到头来,却是如此荒诞的结果。
何鱼失手摔了茶盏,他低吼道:“是给你们的钱不够吗!你们还想要多少?!”
王萍那双满是皱纹的眼悲哀无奈地看着他。
这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黄威给了他们封口费,本来这个秘密,是要被带进黄土里。
她也不想说,但是没办法,她不想去坐牢。
何书这个人,年纪这么小,城府深到如此地步,把他们拿捏得死死的,根本没有选择空间。
“我得,得找下黄威。”何母艰难维持理智,说着她要去找手机,四处寻不见,她朝大门口走去。
她脚步虚浮踉跄,却没要人扶。
还未走到门口,大门今天第三次被推开。
佣人恭敬候在一边,银发老太手持拐杖,饱经风霜的脸不怒自威,她静立在那儿,不知站了多久。
何母一下子停住,身体僵硬:“妈。”
老太太很多年没为谁出过远门了,一心求佛问道,上回亲召她上门,还是因为何书的事情。
在自家门口看见她,何母应当震惊,但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有些麻木。
“听说你这儿今天热闹得很,”老太太眼风扫过室内,沉稳道,“我过来瞧瞧,不会不欢迎吧?”
何母说不出半个不字。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生日会上何家发生的事情,都成为全德市上流圈反复咀嚼的重点八卦。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