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夜雪垂首说是,静静等待龛朝皇帝的发难。
却不想龛朝皇帝低叹了声:“朕这小儿子,自小就被朕宠坏了,性格上难免有些偏颇。”
仇夜雪心说祝知折可能不是「有些偏颇」,他那脑子,寻常人真无法比拟。
“若是他惹你不高兴了……”
仇夜雪还在想陛下应当会叫他多担待些,可龛朝皇帝说得却是:“你想打骂都行,但别丢下他,可以吗?”
龛朝皇帝作为一国之君,说这话时已经将姿态摆得很低了。
仇夜雪一时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是该感慨陛下当真宠爱祝知折到了种明知祝知折这性子脾气不对,也没想过矫正的地步,还是该感慨祝知折这性子就连一国之君都没有法子。
但仇夜雪并未给予龛朝皇帝任何承诺。
他站起身,冲龛朝皇帝一拜,低垂着眉眼,不像之前被召见的那般,故意用玩世不恭的语调说话,清冷的声线反而显得格外认真。
仇夜雪道:“陛下,我无法给您保证。”
他语气淡淡:“祝…肆王殿下向来直白,想来陛下应当知晓。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没人能说绝对的话。”
龛朝皇帝微怔。
候在一旁的踯躅不免有些紧张。
她家世子这话,许多人都不爱听啊。
龛朝皇帝也明显沉默了会儿。
他虽看出来了仇夜雪并非那种会被感情左右,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理智的一人,但他没想到仇夜雪能这么沉着。
相比起来,他那小儿子……
唉。
龛朝皇帝心里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蹲在角落里揪着自己的头发叹气。
见他不说话,仇夜雪继续道:“若陛下觉得不放心,也可以劝说殿下留下。”
他稍顿:“如若陛下觉着不好开口,我也可以替陛下说。”
仇夜雪想得很简单,他并非是那种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就好比他虽恋家,习惯了王府的一切,但叫他入京,他也不是做不到,最多就是有些思念罢了。
他从来就不是被情绪左右的人。
只是……
仇夜雪不动声色地摁了摁自己的心口,眼底难得有些茫然。
他以为他应当是没有祝知折那般投入的,可在说出这话后,这里,有难以形容的钝痛感在蔓延。
像是空落了一块,叫人无端烦躁又不适。
没等仇夜雪细想,龛朝皇帝就忙说:“朕并非此意。”
他笑了笑:“你说的也对,这事儿并非说上一说就能叫人安心的。朕此次来,也是想要与你简单聊一聊,并非全为此事。”
他示意仇夜雪:“先坐罢。”
仇夜雪重新坐下,龛朝皇帝没有再提祝知折,而是真的与仇夜雪聊了些旁的话题。
无非就是问岁南这些年的情况。
虽每个季度都会递折子汇报,但到底能写的内容有限,且每次到时都已经隔了许久,再者龛朝皇帝想听的都是一些不会被记录的小事。
譬如岁南的荷花,譬如岁南有名的祭神日……
仇夜雪一一说了,两人边话家常,边往外走,龛朝皇帝显然是个坐不住的,还伸手逗了下绑在柱子上的初六。
初六被训过后也乖,不像狼,像狗,只要仇夜雪在,任人摸,但要是仇夜雪不在,就会警惕很多。
龛朝皇帝听罢后不免感慨:“朕都有好些年没去过岁南了。”
他笑:“当年与阿晓就是在岁南相识。”
仇夜雪怔了下,旋即明白过来他是说祝知折的生母。
龛朝皇帝又道:“说来,祝知折这个……”
他还没说完,旁边的初六就嗷呜了声。
龛朝皇帝微顿,仇夜雪眼皮子跳了下。
这时龛朝皇帝还没多想,只重复了下自己被打断的话:“祝知折这名……”
初六歪着脑袋,凑到龛朝皇帝旁边,摇着尾巴又「嗷呜」了声。
龛朝皇帝:“……”
仇夜雪默然一瞬,低声训狼:“初六。”
初六却对自己的小名没有半点反应,只在龛朝皇帝脚边蹲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疑惑和期待。
龛朝皇帝有些不确定:“祝知折……”
初六:“嗷呜!”
仇夜雪:“。”
龛朝皇帝彻底沉默。
仇夜雪这辈子大概都没遇上过这样尴尬的事,他低垂着脑袋,已经有些头皮发麻。
龛朝皇帝哽了哽,像是不知要说什么好,最后冒了句让气氛更加古怪的话:“这名字,取得很好。”
仇夜雪:“……”
他一时间不知龛朝皇帝是在夸初六的大名还是在夸祝知折本人的大名。
救命……
他是不是会被砍头?
而龛朝皇帝看着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