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羽一脸杀气,脚下的高跟鞋恨不得踩穿地板,而负责接送的张玄则在后面提着小平鞋一路小跑跟着吴羽,嘴里还嚷着别崴脚。
怀中的笔记本被吴羽推开砸在地上,她抬手抓着荣嵊的袖口不顾及着他人的眼光,把人连拖带拉拖进了消防通道。
张玄站在门外没有进入。
“你是不是非得逼疯他!”吴羽抬手一巴掌响亮着落在荣嵊的脸上,两行眼泪直往下流。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已经没了妈妈,够可怜的了。你就当施舍一下你微小的怜悯心放了他不好吗?”
“不好。”荣嵊抬手擦去指甲划破皮肤流下的血珠,脸上的红印有些夺目。“姜凉就算死,他的骨灰也得留给我。”
这是他第二次被别人打,可是他并不生气。
吴羽打他,只是因为太在乎姜凉了。所有事,的确是他的不对,就算今天吴羽再打他一巴掌,他也接受。
“他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自杀!”
空荡的消防通道里回想着吴羽尖锐的嗓音,却也蔓延着悲愤与不堪。
“因为…因为我去祭奠了苏子儒,家里的楼梯也是苏子儒喜欢的样式,他被刺激到了。”
“还有呢?”吴羽双手捏着衣服布料,止不住的流泪道:“不可能只是这样。我听张玄说,他还烧了一支玫瑰是吗?”
荣嵊眉头紧锁,没有出声,最后在吴羽的眼神审问下点了头。
他不知道那玫瑰有什么意义,那天事发突然,姜凉怀里抱着玫瑰,应当是很珍视的样子。可后来为什么要点燃呢?
这也是荣嵊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很快,荣嵊就从吴羽那里知道了那支玫瑰的意义。
“那是你留给他的呀荣嵊。因为那是你留给他的。”
“姜凉他喜欢你,不对应该是爱你,爱了八年。”吴羽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她看着荣嵊错愕又慌张的表情终于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怎么会?我八年前压根…”
“你八年前压根不认识他,不记得他。”吴羽接着他的话继续道:“八年前,姜父去世,姜盈弦抑郁,全家的担子落在十九岁的姜凉身上。赔偿金很多,可是抵不过姜母治疗的花费,他每天披星戴月、到处打工、苦不堪言。后来姜盈弦自杀,医生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
说到这里,吴羽嗓音有些梗咽,十九岁的少年本来应该是张开翅膀幻想美好未来,而姜凉却被锁链绞杀在原地。
“他接受不了生活的变故,扛不住姜母的即将离开。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他告诉我,当时那一刀很长,本来是下了狠劲,在他划第二刀的时候,你送着人来到了急救室门口。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当时受伤的他,偷偷摸了一下你手中那支枯萎的玫瑰,而后那支玫瑰被你落在长椅上。从此少年入了他的眼,玫瑰入了他的怀。”
吴羽笑着推开已经呆滞的荣嵊,红色的美甲指着荣嵊,她的嘴里说着从来说出口的脏话:“你他妈到底是怎么样的好人,让他惦记了八年!当初的玫瑰救了他的命,今天的你直接送他的命。”
“就是那一只枯萎了的玫瑰,他当作宝贝抱在怀里整整八年。”
楼道空荡冰冷,被吴羽怒砸的门响起砰的刺耳声音。
荣嵊像是被一棒槌打昏的人,脑子里杂音一片。
是啊,一支枯萎的玫瑰罢了,姜凉却宝贝了八年。
也许是要高兴的,因为姜凉喜欢了八年的人就是他。可他也很悲伤,因为他的所有行为,导致了姜凉的今天。
明明喜欢他,却甘愿当作替身陪着他;明明自己很委屈,却从来不说出属于自己的爱意。
荣嵊想起来他辱骂姜凉的那些话,想起来曾经姜凉看向他的眼神。他当时还以为是姜凉的演技太好,还骂姜凉是替身模范。
哪有什么替身模范,明明是姜凉的本色出演,从始至终都是。
他还记得姜凉眼中的温情,谈笑的温柔,每日的饭菜。
自己像个傻子被苏子儒的死困在原地十一年,固步自封、不得所爱。
姜凉却像个哑剧演员独自甩着水袖唱着戏,他从来没有向姜凉迈出一步。
而姜凉就那样不言不语站在他身旁,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喜欢,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爱意,像个偷偷摸摸的小孩子小心翼翼了四年。
这四年,姜凉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陪着自己的呢?每年的二月十九,姜凉是不是彻夜未眠,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悼念一个苏子儒呢。
他错的太离谱了,离谱到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姜凉对他的与众不同呢?
荣嵊忘了他是怎么回到病房的,也忘了他是怎么握住姜凉的手的。
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很难受。
他想给姜凉说对不起;想告诉姜凉他也爱他;想告诉姜凉,他今天在苏子儒的墓前说他爱上了姜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