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秘书还在等着他去开会,他有心扯开夏衍抓着他的手,却终究在触碰到那不停颤动的身体后,作了罢。
“...没生你气。”
夏衍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听到这话后睁大了眼睛,抽噎着确认,“那你,那你也不会扔下我走掉对不对?”
郁上皱眉不说话,寻常父子之前捻酸的话让他觉得很没意思,但夏衍等不到回复,圈着他的脖子马上又要哭。
郁上黑着脸,忍了几秒,不情不愿地说:“对,行了吧。”
夏衍终于安心下来,缓慢地扯动嘴角,手下也放松,不再死死揪着人,而是有点委屈地趴在郁上肩上。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郁上的耳朵,被躲开,但没过多久,耳朵又自己送回来。
夏衍还流着眼泪,像找不到开关的水闸,但不大声哭了。有些凉的手指抓到郁上的耳朵,从耳廓摸到耳垂,终于满意地闭上眼,笑了,“热的,还活着。”
郁上想把夏衍扔床上,可这小孩睡着了也不老实,就跟蜘蛛Jing一样,稍稍一动就能自觉缠上来。于是他只能让夏衍暂且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数着自己耐心掉完的倒计时。
江眉靠在房门边上,掐着烟,好整以暇望了半晌,嗤地笑了出来。
郁上淡淡地抬了下眼,“病房里不要抽烟。”
“没点火。”
江眉穿戴华贵,年过四十却依旧貌美。她缓步走过来,坐在郁上身边,也学着夏衍的模样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身上为了遮住烟味而喷洒的香水让郁上皱眉。
“江眉,”郁上表情不怎么好,“离我远点。”
江眉根本不在意,她仔细看了看郁上怀里的小孩,逗狗一样啧啧两声。
“你就喜欢这种小男孩吧。”
郁上依旧没出声,但脸色很差。这几乎是他和江眉相处的常态,因为江眉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
“但可惜啊,”江眉曲指夹了夹郁上的衣领,“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和郁文轩一样,他醒来以后不会叫你老公,只能叫你爸爸了。”
夏衍又狼狈又可怜,清秀的五官被眼泪沁地水汪汪,看着确实叫人心疼。
江眉在郁上这里得不了趣,就去玩新儿子。
她伸出手指想去戳一戳夏衍的脸颊,手腕刚约过郁上的肩膀却被牢牢禁锢了住。
有力的五指攥着她的小臂,将她捏的脸色发白。
“指甲太长了。”
江眉挣不开,不怒反笑,“生气了?还是被戳中了?”
她和郁上对峙,“我下午刚做的美甲哪,留了两个月,连猫都不敢抱,你难道要我为了他而剪了吗?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咽苦吐甘的母亲?”
腕上名贵的翡翠镯子滑落下来,扣在郁上的虎口处,他抬眼看着一脸笑意的江眉,眼里没什么温度。
“如果不愿意剪指甲,”语气再平常不过,“可以连着指头一起剁掉。”
第2章
夏衍在医院住了一周,每天不说话也不活动,就呆在病房里,不是蜷缩着看窗外,就是蒙在被子里一个人哭。
护士几次想要逗逗他,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也不怎么对他上心了。
江眉倒是经常来,和夏衍第一次见面指明身份后她就每天都过来陪一会儿夏衍。跟他说说话,给他削个苹果,夏衍那时候会强打着Jing神坐起来,但他已经失去了想象中见到母亲时那种亢奋的心情。
“我听爸爸说,当初你为了生下我,产后大出血,差点没命了。”
江眉笑了笑,很平静,“没有那么严重。”
江眉不置可否,夏衍便越发难过,对她也越发愧疚。
他的情绪偶尔会很失控,有时想江眉想的发疯,有时却极度排斥江眉的靠近。
他还是会不停地想起夏海,只是不再挂到嘴边,因为江眉似乎不太喜欢夏衍提起夏海这个名字。
那日大雨,江眉走时替夏衍掖好被子,她说:“人总要接受各种各样的别离,你不能总是陷在过去,这不是去世的人希望看到的,也对其他活着的人不公平。”
夏衍没有睁眼,只是在江眉走后翻起身,在床边独自坐了很久。
夏衍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两周才被江眉接出院。十四天说长不长,夏衍的情绪却变化了很多,rou眼可见地活泼起来。不管真假,但哄得护士开心了,总和江眉说你家小孩真的超级可爱。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夏衍问这话的时候很害怕,他表面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已经紧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眉提来了一个小行李箱,帮他把东西都收拾好。
她没有给夏衍反应的机会,接着说:“衍衍,我并不想隐瞒你什么,你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
夏衍默默点了点头。
那些悲伤的氛围再一次包裹住他,夏衍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没有人要的野狗,很可怜,很多余,不管十七年前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