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此话,赵浚瞧他,似乎要看他是否真心。
片刻后,仿佛得到了答案,这个饱受困难搓磨的十岁孩童,合上了双眼。
“二哥啊……”他唤了一声赵渊,便停止了呼吸。
*
严双林将血流如注的沈逐搀扶出了房间。
院落里的人都跑远了,于是一切寂静。
血从沈逐的胸口顺着衣襟奔涌出来,混在了泥泞之中。
他紧紧握住了严双林的手。
“奉安……”他道。
“我在。”
“谢太初曾说我有大劫难,又似有大功德降身。你们都说这指的是谒陵之乱与赵浚。”沈逐道,“其实是你……”
“你说什么?”
沈逐用带着鲜血的手,抚摸他的脸颊,他躺在心爱之人的怀中,含泪而笑:“林奉安,遇见你是我命中的劫难,救了你是我今生的功德。”
严双林潸然泪下。
“我是罪孽深重之徒,做了乱臣贼子的走狗。一世都洗不清这样的过往。死在赵浚手中,你不用伤心,不过是必然之结局。我不后悔。”
沈逐倒不算悲戚,只看向严双林方向,可是他眼前模糊,于是他笑了笑,问:“你……还记得那日你唱的词吗?”
“记得,是柳永的《雨霖铃》。”
“我始终……始终想听你再唱一次……就最后那一阙。”
严双林张了张口,许久都无法让声带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擦拭眼泪,沙哑唱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他泣不成声,以至于歌声更荒腔走板。
可沈逐却听着,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一夜,遇见了曾经的那一个人。
他选了一条错误的路,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可终归,遇见了一个值得的人。
也算不枉。
*
一阵秋风吹过,那片停留在严双林肩头的红叶,悄然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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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归去
戌月寒露日。
黎明还未到来,东边的天空已经亮了,通红的光芒着凉了半边天。从万岁山半山腰上便可以瞧见浓烟滚滚从通县方向而来,随着寒风弥散在整个外城区。
消息很快便随着羽林卫的急令军一并入了城。
说是不知和人烧了通州粮仓,近三十万石粮食付之一炬,本来可守城坚持等待江南援兵的京城内顿时没了底牌,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严大龙胆颤心惊的向皇帝禀报了此事。
“京城中疑似有肃王之细作,如今东厂与锦衣卫等正在彻查寻找……只是、只是还需要些时日。请陛下息怒。”
站在午门上的赵戟负手而立,看着东边遮天蔽日的乌云,沉默片刻:“还有这个必要吗?”
“……陛下何意?”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存其一。”赵戟叹息,“就算知道了谁是细作又能如何?难道能挽回颓势败局吗?难道能保佑我千秋万代?”
严大龙匍匐跪地:“陛下天寿!”
“天寿……”赵戟回望身后的紫禁城。
此时天光乍破,却没有挣脱滚滚的浓烟,阳光被乌云遮盖,让朱墙碧瓦的紫禁城也笼罩在这样的Yin霾之中。
“三百多年,二十三代帝王,又有谁真万寿无疆?又有那个朝代能江山永固?可偏偏要众人臣服唱诵万岁万万岁……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说完这话,他癫狂而笑,一路行下了午门,入养心殿闭门不出。
是夜,严双林自通州而返,掩盖了纵火的痕迹后,方才入宫当值。由身侧当差提着灯笼送他去往养心殿。
行至抱厦下恭候,便瞧见有司礼监的人送了餐食而来,一问才知,皇帝一日不曾出来取食,众人亦不敢入内。
严双林已觉有异,命人开门。
沉重的养心殿大门在众人奋力之下被推开了,殿内无光,月光射进来,勾勒出飘荡在半空中的身影。
有经不住吓的太监发出惨叫:“是、是陛下——是陛下!陛下上吊了,陛下——”
严双林猛然拽住那惨叫的衣领,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咙:“不要叫!”
太监被他吓得呆滞。
“来人解开绳索,放陛下下来。再去请太医!记住,要保命的话,便什么也不要说,把嘴巴封死了,才有活命的可能。”
众人无主,听了他的话,逐一安排。只是,太医亦无能为力,皇帝的身体已经凉硬。
在荣和一年的深秋,结束了他短暂帝王的一生。
此时,严双林才松了口气,对当值的宫人道:“去内官监请严掌印过来坐镇。再准备好凳杌,我要出宫。”
他身侧当差一一应下,又问:“小严爷出宫作甚?”
“开城门,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