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道。
有人牵了马过来,她翻身一跃而上,拽着缰绳引马回望阚玉凤:“待赵渊杀回大端,待肃王昭告天下登基掌玺,你来找我。我在归化城等着你。”
“一言为定。”阚玉凤道。
三娘子含笑看他,眼神缓缓温柔。
“这一路凶险,你多多保重。”
说完这话,三娘子鞭子一甩,胯下坐骑便驰骋而去。身后马队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天边。
*
于此同时,赵渊已看完了林奉安送过来的信笺,起初看时带了几分思念,可当林奉安……又或者说严双林在信内提及与倾星阁相关之秘密时,赵渊指尖颤抖,脸色惨白。
看到最后他浑身竟抖如筛糠。
萧绛见他神情有异,问:“王爷,无碍吧?”
过了片刻,赵渊抬头看他,眼神里已如寒潭一般:“谢太初在哪里?”
萧绛一怔,不由道:“凝善道长早晨去了军医处拿药,如今应该回了主帐。”他话音未落,赵渊已经转身往中军主帐而去。
一路上穿过练武场,场上各军各部的将士们正在习武晨练,见肃王过来,都抱拳行礼,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渊心思纷乱,一想到严双林信中所言倾星阁的秘密……一想到此等消息来自于钦天监监正所言,句句属实,他便心如刀割,无暇顾及其他。
他从人群中穿过,少了平日的和煦关爱,倒让下面人摸不着头脑。萧绛跟着他,一边给他开路,一边安抚将士命他们如常联系。
待入主帐后寝,不见谢太初踪影。
赵渊又茫然寻找,终于在河边瞧见了谢太初。他正挽着袖子,在给大黑洗刷毛发。
从不离身的道魔剑被他解下,放在岸边,袖子用襻膊系在身后,袍子系在腰间,露出腿脚,蹚在水中。河水波光玲玲,偶尔有青色的小鱼游过,遇见了谢太初的脚踝便跃在一边,消失在下游。
此时此刻,赵渊诧异的发现,他在迅速的消瘦下去,比之前还在开平时,瘦了许多,原本坚毅的面容,如今也显出了几分苍白的清瘦。
赵渊紧紧捏着手中的信笺,呆呆的看他。
“殿下寻我?”谢太初开口。
赵渊回神,问:“你无情道破后,便会走火入魔,最终身死陨落。你为何不同我说?”
谢太初一愣,旋即继续刷着马背,直到水流清澈,他才放开大黑马,拍了拍它的背让它去远处溜达。
大黑呼哧喷了口气,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踱步而去。
“殿下知道了。”谢太初上岸,用干帕子擦手后这才说道。
“你不诧异我如何知道?”
谢太初笑了笑:“殿下手握信笺,相比是来自京城严双林的手书。而钦天监本就与倾星阁有所往来,知道倾星阁存在的由来,和无情道的归途……联系一想,便没什么奇怪的。”
他言语平静,可这样的平静却让人疯狂。字句却如刀斧。
一个字,一句话,已经让赵渊心头血rou横飞,痛得他眼眶含泪。
“所以……所以你要死了对吗?”赵渊颤声问他。
过了一会儿,谢太初移开视线,低声道:“对。”
“若这是事实,你为何不告诉我?”赵渊声音沙哑问他。
“……说了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归途,本就是修炼无情道之人的命途。”
“可是……无情之人却无情道破,是为什么呢?”赵渊又问。
谢太初浑身一颤。
“你……喜欢我,对不对?”赵渊问他。
“不……殿下……我……”
“你喜欢我,中意我。才会破无情道。”赵渊上前抓着了他的胳膊,仰头看他,泪从他严重汹涌而出,“谢太初,你喜欢我。”
谢太初想要后退,可身后便是冰冷的河水,一脚踏入,寒冷刺骨,他竟然退无可退,只能反手抓住赵渊的双臂,刚要说什么,便瞧见赵渊脸上绽开一朵凄美的笑颜。
“莫说你不喜爱我。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与我成亲,为我做还巢,谒陵乱中救我,舍弃富贵身份同我来宁夏,照顾我、爱护我,教习我、追随我……你倾尽所有,毫无保留……这不是因为爱,又是因为什么?”赵渊又执拗的重复了一次这个话,“你是爱我的,是不是。”
过往种种记忆,如河水流淌入谢太初的脑海。
他还想否认。
他已经走到现在,已走到河畔……于是面对这样的赵渊,面对这个可以用一切去爱的人,所有的谎言似乎再没有意义,成了泡沫。
谢太初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轻声应了一句:“是,我喜爱殿下,从第一眼开始,便已钟情。矢志不移。”
泪水夺目而出,顺着赵渊的脸颊落在他的衣襟上,那些泪晶晶剔透,滚动着又落入了河边草地之中。
谢太初拿出帕子,擦拭他的脸颊:“殿下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