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在纽约的家与焦虑症和躁郁症抗衡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那个时候,我感到自己的人生到了瓶颈期,停滞不前、进退维谷。虽然总有人说:“停留在人生的低谷,不论如何都是在向上走。”但不论我再怎么拼尽全力地摸索,也根本找不到上升和前进的路,我像是作茧自缚的蚕蛹,越是拼命挣扎,那些比发丝还要细上一万倍的丝线就越是一根根地把我紧紧围困住,我就沦陷得越深,到最后完全看不到一丝外界的光亮。天知道我有多少次支撑不下去,恨不得即刻回去过那种虽然颓废却时时有刺激的生活,那种可以尽情发泄性欲、吸食大麻、破坏公物而不必被管束的生活!
但我没有选择重蹈覆辙,除了按周期跟德维尔医生谈心,我还悄悄去找过一个占卜师,我让她为我抽一卦塔罗牌,看看我人生的出路究竟在哪里,何时才能找到这条出路,她听了我的问题后点点头说道“没问题”,随手从身边拿起一副牌来在手中快速打乱,洗完牌后把它们呈扇形摊开,让我随机抽取三张牌出来。
那天她告诉我,人生在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课题,只有研究好了眼下的课题,才能顺利进入下一课题,当很多年后回想起自己现如今痛苦难熬的状态,会发现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而我的生命中也将很快出现一个命里贵人,他会帮助我走出这段Yin霾,抚平我的伤口,这位贵人的性格一定是与我互补的,我Yin郁内向残忍,他必然积极阳光善良。我又央求她顺便帮我看看我的爱情,她便从那牌堆中抽出一张补牌,然后告诉我:“你这一生的爱情运都会被一个人困住,他是你的白月光,不论你多想摆脱他,他将永远会留在你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卜卦算命和巫术之流总是爱说大同小异的江湖话,可这样的话往往是绝望之人的安慰剂和止疼片,它能够给人活下去的希望。我靠着这样虚无缥缈的希望慢慢挺了过来,却从没有想过认真地相信她的话。可是看看我现如今的生活,我居然觉得她当年的话有几分道理,每当我回首那个少不更事的汉斯·赫伯特时,我想要穿越到从前告诉他:“不要再透支生命了,你会后悔的。”
那个时候,我还常在幻想自己不属于这个星球、这个维度,总是伤感地期望我的星球的人能接我回家,直到他出现了。当艾克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并和我相处的日子渐渐长起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在这个星球上并不是无依无靠,只是从前没有遇见他罢了,我越来越笃信,艾克就是那个我命里注定的助我走向人生新课题的“贵人”,他是第一个给了我强烈的归属感的人!
从火车站回来那晚,我对艾克说他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住在这房子的小阁楼上,直到他能找到有能力并且也愿意收留他的人家,而他也不愿再过辗转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想不到这一“暂时”就是弹指三年。这三年里,我已通过编辑社出版了多部短篇小说,尽管称不上本本叫座、部部爆红,但至少每天每月都有新的稿费流进我的口袋,我在文学界新晋作家中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而艾克,当年那个嗓音稚嫩的小孩子也变成了翩翩美少年,Jing致漂亮的五官变得比从前更立体,高贵冷艳的气质也比之前更加成熟,不论岁月怎么变换,都不会剥夺他给我留下的美好印象。
为了报答我的收留,艾克每天都会为我做家务,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还会变着花样给我做饭,法国料理、意大利餐、日本料理甚至连中国菜他都会,自从他来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便利店卖的速食半成品。
闲下来的时候他依然有机会去社区大学旁听,这两年大学开设了一门新课程叫作“写作课”,我拜托他去一节不落地听这门课,并且把笔记记好,也方便我回来研究。有时候我要交文稿的时候,会请他来帮我做参谋,他提出的一些修改建议,连保罗那种挑剔Jing看了都拍案叫绝,并直言要艾克以后来我们编辑社工作。
我喜欢静静地看着他看书写作的样子,有时候他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把他写好的东西拿给我看,缠着我要我告诉他我的观后感;喜欢看他做饭的样子,我不时会帮他打下手,他吩咐我打鸡蛋或者切洋葱,我笨手笨脚地总是把鸡蛋的蛋黄磕得质壁分离,洋葱被我切得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他走过来笑骂我一声“笨蛋”,然后拿着我的手把那些洋葱切成漂亮的样子;喜欢什么都不做,就是单纯地看着他;喜欢我叫他“艾奇”的时候,他的脸颊染上的玫瑰色红晕……我想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我越来越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将是副什么模样。
艾克十五岁那年,他的继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打听到了他现在的住址,托人给他寄了封信让他知道父亲车祸去世的噩耗,我对他说:“亲人去世,你该在他的葬礼上出一下席。”艾克浅浅一笑,回答道:“我在别处没有亲人。”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帝给我的指引,上帝希望我们在一起,便安排了先前的相遇和现在的同居,我已经陪伴一个孩子长大了,现在的我,再也无法不承认我喜欢艾克的事实,我想艾克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可这日子平缓淡然地像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