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给过我希望……只要你能下定决心,舍下那些无用的东西,皇位,就一定是你的!”慕青阙蹲下来,眼神热切地看着他,“景澄,你一定要去争,你要走上那个最高的位子,已牺牲的那些都不值得你难过,哪怕有一天,要牺牲我和墨儿,你也不必有丝毫心软……否则,否则我之前的一切努力,慕家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你答应我,好不好?”
郑允清苦笑了一下,道:“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
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已别无选择。
然而,生在皇家,哪一刻不是生不由己呢?争也罢,不争也罢;生也罢,死也罢,都是时时刻刻的刀剑风霜严相逼。
第二百二十三章 泪血染成红杜鹃(一)
四月十五。
金在中终于能下床了。
他由郑允浩搀着,缓缓走到了卧房门口,跨门槛时还差点摔倒,不过终于还是出了满是药味的卧房,见到了广阔的天地。
外头已连下了七天的雨,今日才刚放晴。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清香,还带着一点shi意,叫人心旷神怡。
“每天都听雨声,今日总算放晴了。”金在中消瘦的面上露出一个笑容。
郑允浩只抱着他,看着外面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金在中转头看向他。
郑允浩道:“马上就要端午了。”
金在中闻言笑了笑:“是呀,很快就又能吃粽子了……去年端午,你不在我身边,今年,总算能一起过端午了。”
他顿了顿,仿佛生怕气氛冷下来似的,又道:“还记得去年端午,你叫段庄主带了卤儿回来,那时它还小得像只猫,如今,都已经威风凛凛,像头牛似的了……可惜我总是没能在它身边照顾它,没尽到一个爹爹的本分。”
郑允浩闻言,不知想起什么,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一言不发。
金在中愣了愣,终是用手抱住了他的腰。
郑允载来的时候,便看见郑允浩将金在中抱在怀里,满脸眷恋痴缠,仿佛迷路的幼童找到了家;而金在中亦回抱着他,样子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他呆呆看了好久,心头有些甜蜜,有些歆羡,更有些酸涩。
虽不知这是什么滋味,但他觉得挺难受。
等到两人默契地分开了彼此,他这才跑进院子里,捧着一大束杜鹃花兴冲冲地来到金在中面前,邀功似的递给他:
“嫂嫂,新开的杜鹃花,我从御花园采来的,漂不漂亮?”
郑允浩看见杜鹃花,眉头便蹙了起来——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金在中欣喜地接过杜鹃花,无意间看了郑允浩一眼,见他蹙眉便知他心中不快,笑道:“允载,杜鹃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你能背出来杜鹃的诗词么?”
郑允载想了想,正说出“归心千古”四字,突然变了脸色,忙不迭地看向郑允浩:“九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急得都快哭了。
金在中笑盈盈看他:“‘归心千古终难白,啼血万山都是红’可是也不是?”
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满脸温柔。
郑允浩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拍了拍郑允载的肩。
金在中瞧郑允载还愣愣的,笑道:“不必忌讳,你瞧满院的合欢又能吉利到哪里去?‘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还说‘桃养人杏害人,合欢树下埋死人’,要真计较起来,便什么花都种不得了。”
郑允载悄悄看了郑允浩一眼,见他没有生气,这才笑了笑,又说:“嫂嫂,十三弟呢?”
“他昨晚闹了一宿,还睡着呢。”金在中有些乏,一旁的郑允浩忙叫金篱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笑问道,“你来看他么?”
郑允载摇了摇头,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那玉颜色澄清,玉质上佳,一看便知是块好玉,他递给金在中,认真道:“昨天我背书背得好,父皇赏了我一块美玉,我问父皇能不能转送给十三弟,给十三弟做个平安佩,父皇说‘赏给你便是你的了,随你处置便是’,所以我就赶紧送过来了!”
又说:“嫂嫂,其实我是骗父皇的,我想送给你……因为,因为我前几天学了一首诗。”
金在中愣了愣,随即问他:“什么诗?”
郑允载看着他,清朗的声音在廊檐下响起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天又雨。
明明白日在长起来,可金在中却还嫌日子太短。
他总说,怎么一睁眼,没过片刻功夫,天便黑了呢?
其实不是日子太短,是他太贪这片刻点滴的时光。
窗外合欢的枝叶愈来愈茂盛繁密,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