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是的!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步往门口走了几步,可是突然又停下来,眉头紧紧得蹙起来,正要转身回去,却是右手猛地一握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大步出去了。
顾罗衣已经在桃花山庄住了半个月了,她的眼睛并未失明,那只是她演出来的,不过,她是真的不会武功,因此在得知郑允浩的人在北祁找她之后,便立刻从北祁逃到了东神,她逃得匆忙,一路担惊受怕,最后终于联系上了襄王妃慕青阙。
她威胁慕青阙说,如若我没命了,那么金在中被下毒的事将会立刻被捅出去。慕青阙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你还有用。”
后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慕青阙说她还有用:原来他要利用她离间郑允浩与郑允清之间的关系!
于是很快,她住进了桃花山庄,这是郑允清的山庄,郑允浩的人就算能找到,也根本进不来——当然,如若找到了,那么离间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就在刚刚,郑允清竟来到了桃花山庄,不知为何,他似乎是知晓她对金在中下手的事的,正好当时郑允浩派来的人潜伏在附近——她因为从小被训练蒙着眼睛听声辨音,因此听觉格外灵敏,她知道时机到了——因此故意说出了那番话,而奇怪的是,郑允清竟然没有反驳她,也没有做任何辩解,只说,我将如你所愿。
自然,她才没有那么蠢——慕青阙是何等心机深沉之人,她这番话说完,便再无用处,因此他绝不会再留着她,所以她收拾了包袱,立刻逃出了桃花山庄,准备出了京都,往西边逃去。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慕青阙没有找上他,反而被另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凤王,别来无恙啊。”顾罗衣望着眼前面色晦暗的郑允浩,唇角的笑容格外刺目,“凤王妃呢?哦,我怎么忘了,他中了我的相思毒,已经命不久矣了。”
郑允浩并未被她的话刺激得丧失理智,只是逼近一步,眼神凌厉地望着她:“是谁指使你的?”
“自然是你的好哥哥好嫂嫂啊!”顾罗衣的一边唇角扬得愈高,面带得意之色,“凤王万万没想到吧?正是你的好哥哥,他知道在你心中,最看重的便是你那王妃金在中,他若死了,你便离死也不远了,你死了,谁来跟他争夺储君之位呢?”
“亏得你还将他视作兄弟……可他呢,却心心念念地想着那皇位……”
顾罗衣说着,打量了一眼郑允浩的身后,见他身后无人跟随,便换上了一副带有媚意的笑容:“你瞧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母妃?我可是襄王千挑万选出来的,因为他知道,只有长得像贵妃娘娘,才不会引起你的杀意——你哪怕怀疑我,也断断不会杀了我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郑允浩的手已经一把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他面色难看,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你在骗我!我杀了你!”
“咳咳,你,你放开……”顾罗衣被掐得窒息,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看着他,困难地说出不完整的话来,“我、我骗你做什么,你这是在骗你自己!”
“你哥哥才是幕后之人,我,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看在我长得像贵妃娘娘的份上,便饶我一条命吧……”
“痴人说梦!”郑允浩低低地说着,手中一用力,那纤细的脖子便断了颈骨。
顾罗衣死之前,只看见郑允浩的俊脸上那一抹狰狞的笑容,那是一种盛怒、悲伤与决绝并发而扭曲的笑容——
她很满意,因为她知道,慕青阙与郑允清,绝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郑允浩回到了王府,他径直进了卧房,金在中仍然还未醒转。
他坐到床边,握着金在中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颊边,见他苍白的面孔上血色褪尽,气息微弱,乌发散落在枕边,愈发显得他面色憔悴不堪。
他已病了三天,却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郑允浩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担心他会不会一睡不起,担心他会不会提前毒发,担心他就这样撒手人寰……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昔日的恩爱缱绻悉数如戏一般在眼前一幕幕闪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纵是铁人也潸然。
闭上眼,泪水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打shi了锦被,他说,卿卿,你怎么还不醒?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静得叫人发慌。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即使紧紧地抿着唇,却依旧忍不住泪水,蜿蜒滑落。他望着金在中,眼中柔情百转,爱恋非常。
卿卿,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一个人走?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父皇从未真心待我,五哥又算计我,最疼爱我的母妃走了,现在,连你也要走,这世间,便真的没有疼我爱我之人了。
世上再没有一个金在中,将我的伤口紧紧捂住,为我哭为我笑为我落泪;再没有一个金在中,爱我疼我,怜我惜我,将我视作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