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中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道:“不碍事的,阿篱,窗口透光,我瞧着挺好。”
“是。”
“对了,你哥哥的伤好些了没有?”金在中抬起头,有些忧心地望着金篱。
金栏上次带着暗卫前去刺杀慕青阅,虽然圆满完成了任务,但也带回了一身伤来,好在他身子硬朗,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金篱忙道:“好多了,主子不必担忧,哥哥身子向来强健,主子又给了他最好的金疮药,自然不碍事的。”
“那就好。”金在中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书。
“对了,主子。”金篱有些犹豫地看着金在中。
“怎么了?”
金篱压低了声音道:“哥哥说,那日晚上他们碰见了另一拨人,像是王爷的人。”
“交手了没有?”金在中蹙起眉。
“并没有,那拨人轻功甚好,一闪便不见了,哥哥也并不是看的非常真切,因此直到今日才说出此事。”金篱也考虑了许久,她不明白,如果真的是郑允浩派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慕青阅,毕竟郑允浩的人武功要比他们高得多。
金在中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去看书,边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郑允浩本是打算留着慕青阅,打算顺藤摸瓜来找幕后黑手,但自己考虑到在北祁的父母,实在是留不得他了。
“主子,奴婢不明白……”金篱疑惑地望着金在中,却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回答,只见他望着书页,一脸的若有所思,连眉头都蹙了起来,不由担心地叫他道,“主子?主子?”
金在中像是被人唤醒一般,猛地抬头:“何事?”
“主子怎么了?”
“没、没事。”金在中勉强笑了笑,正欲再说,却听外头的郑允浩正唤他:
“卿卿,外面景色正好,不如出来透透气吧?”
“来了。”金在中应了,随后对金篱道,“阿篱,你先出去叫马夫停车。”
“是。”
金在中见金篱出去,忙低下头再次仔仔细细地将医书上的文字看了一遍,随后抬头看了看无人注意自己,便将医书上的那一页撕了下来,匆忙折好,藏进了怀中。
随即他将医书放在一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弯腰出了马车。
郑允浩正骑着踏云在一旁等着他,见他出来,便伸出手来:“咱们慢慢走一会儿吧。”
“好。”金在中一笑,亦伸出手去。
郑允浩轻轻一拉,金在中便非常轻巧地上了马,被他揽在怀里,随即踏云驹便缓缓走了起来。
是日已是三月初三,按照东神的节气,这几日都已经快要惊蛰了,道路两旁的杨柳正在抽芽,桃花已绽开,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往东边流去,春水绿得发亮,正是“城边流水桃花过,帘外春风杜若香”之时。
“你看,外面春光正好。”郑允浩抱着他,任由踏云慢慢地走着。“盛京还是冰天雪地,这里却已是桃红柳绿。”
金在中的脸色仍是不好看,微微颠簸了一下鼻尖便沁出了汗,他不甚在意,懒洋洋道:“若是生活,确实是东神更宜居。”
郑允浩伸手,轻轻给他拭了汗:“身子还受得了吧?”
“嗯。”金在中伸手从路旁折了一截柳枝,握在手中细细看了,他看得仔细,好似要把柳枝上每一颗新芽都看一遍似的。最后,他却是厌恶似的猛的将柳枝扔了。
古人折柳送别,他又有什么好送的?送自己么?
也是,来年春天,还不知自己的坟头的柳树是不是也如此,抽芽长叶?
“怎么了?”郑允浩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金在中笑了笑,脱口道,“谁解春风无限恨……”下半句却是没再说下去。
郑允浩想了想,古人似乎没有这样一首诗,应该是金在中自己写的,便他问道:“下一句呢?”
“没有下一句,我不过随口胡诌罢了。”金在中笑起来,脸上带着些调皮的意味,使得他憔悴的脸色也好看了起来。
郑允浩没说话,静静地望着他,眉眼温柔地给他拨开了额前的乌发。
金在中没敢看他,别开了视线。
因为他的下一句诗是“坟前折花戏柳丝”,如此死气沉沉的悲凉之语,若是叫他听了,不知该是如何的痛断肝肠。
“我给你接下一句。”郑允浩从路边折下一截桃花枝,递给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人面桃花去未知,但掩朱扉惹情痴。谁解春风无限恨,对面无言寄相思。”
郑允浩甚少作这种婉约旖旎的诗作,如今这一首却是货真价实的情诗,只是痴情之中,多多少少染上了些许哀愁——
崔护是因为情人已去,故而相思,可他情人在怀,却只能“对面相思”……有多少事,无法说破,又有多少痴情,无法倾诉衷肠。
金在中对诗中深意只作不觉,接过桃花枝,笑道:“拿桃花来寄你的相思,那我便收了这定情之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