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越没有回他。
褚匪啧了声,道:“溪鳞,你放心,师兄我除了对你柔情似水,像暖阁里那种疯老头,我向来铁石心肠。”
赵凉越加快了脚步。
褚匪两步追上,拦在赵凉越面前,淡淡墨香扑鼻而来。
褚匪轻叹一气,干脆不要脸道:“那这样,如果溪鳞觉得我心里难受,就抱抱我以作安慰如何?”
话刚完,赵凉越真的伸手抱住了褚匪,低低地,带着鼻音唤了一声:“师兄。”
褚匪愣了下,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尖而生,流到四肢百骸,不禁莞尔。
其实这些年来,平崇帝确如褚匪所言,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当了大半辈子太子,好不容易熬到登基,而建宁帝留给他的却是一个烂摊子,朝堂千疮百孔,大许内忧外患,皇权被架空,那些少年时候太子太傅所说的帝王霸业在他眼里变成一场白日梦。
他想要改变什么,但他只是一具披着黄袍的病骷髅,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召见孟钰,孟钰让他再等等,他召见司马霄,司马霄让他再等等。
所有人都要他等,但唯独有一个人,在他曾做太子时就与他定下夺回皇权的盟约——刑部尚书褚匪。
这是一个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的人,绝情而孤绝,手段极为毒辣,却是他最好的棋子,于是他曾无数次召见褚匪,逼问他何时能够助他夺回皇权,没得到一次回复,他就觉得心里安心一份。
可这些还不够,他还是没有掌握褚匪的筹码。
直到他发现褚府的地下室里,还供奉着昔日帝师王讳的灵位,他欣喜若狂,他明白褚匪想要的是什么,他终于有了将褚匪牢牢握在手中的筹码。
对于那桩谋逆案,不会有任何一个帝王愿意翻出来,那是对大许皇室□□裸的一记巴掌,会成为他们政绩的污点,但平崇帝愿意费劲心思给褚匪编织让他信服的一个梦,因为他需要他,这样的一颗棋子太好用了。
所以当平崇帝给褚匪留下一道彻查谋逆旧案的圣旨时,他早已暗中留下了后手。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这年的年关,褚匪未经允许,更没有提前告知,就带着京墨和一车好酒搬来赵院,让宋叔张罗着过年事宜。
红灯笼和新桃符自是必不可少,京墨带着柚白挂得满院子都是,毫无章法,却又沾了不少喜气。
褚匪则非要拉着赵凉越贴对联,对联是褚匪早就写好的,居京墨在一旁透漏,褚尚书闷在书房写了一天才写满意。
虽说是一起贴对联,但赵凉越自己不太想动手,就坐在亭子下,看着身量高大颀长的褚匪俯身给对联背面刷上米糊,然后抬抬手轻松地提起来贴上。
待院门左右侧对联贴好后,赵凉越走过来,仰头看着龙飞凤舞的一手好字,一字一顿念道:“捷报随雪飞梅上,蹄花染香到春头。”
褚匪就双臂环胸看着赵凉越,静静听他念完,好似这些祝福与期盼从赵凉越的唇齿间过一遍,便能得偿所愿,一一实现。
大年三十的时候,满院的人都起得很早,一同里里外外洒扫,赵凉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依然想躲懒,便就着给阿白顺毛的理由一直窝在火盆旁,看着褚匪仔细地忙进忙出。
待褚匪将房间内打扫完,转头看见赵凉越在用一块鱼干逗着阿白,暖暖的橙黄火光裹拥着一人一猫,让不禁褚匪想到很多年以前,过年时母亲也是这般坐在火盆旁,给老师几个孩子和自己缝制祈福的荷包——这是久违的,他这一生都觉奢望的感觉。
这时,赵凉越抬头看向褚匪,和他目光相碰,以为是要抓自己偷懒了,便笑着将阿白拎起来,用阿白毛茸茸的爪子朝他挥了挥,猫声猫气地说了句:“我需要人照顾。”
褚匪噗嗤一笑,心情大好,道:“难得溪鳞愿意躲懒休息,那就歇着吧,我再去把外面的走廊打扫一下,守岁时也好在那赏雪饮酒。”
赵凉越心里愧疚了一小下,然后心安理得地拉过一个软枕,干脆靠坐着小憩,阿白就团成一个猫饼,给自己主子暖手。
赵凉越确实很久没这样放松过了,整个人这两天骨头都是软的,靠在软枕上阖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等赵凉越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候,城南主街隐隐约约传来喜庆新年的敲锣打声,面前的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很足,身上盖着褚匪的那件大氅,阿白团在怀里睡得正香。
赵凉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身,将阿白放到一旁的窝里,起身披着大氅往外走,宋叔和京墨的笑声从厨房那边传过来,褚匪正在院子里那棵梅树下蹲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赵凉越踩着积雪走过去,才看到褚匪在用一个小铲挖东西,并在听到自己脚步声后用袖子挡住。
赵凉越狐疑地看着褚匪,问:“师兄,你在挖什么?”
褚匪抬头,桃花眼一弯,笑道:“是惊喜,现在不能说。”
赵凉越并不记得这棵梅树下埋了什么好东西,于是更狐疑了,就站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