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何渝又问,“就算真的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你我普通如斯,有哪里会有能力去解救那一州百姓呢?”
“那依公子的意思,我们应抱有怎样的态度?”
何渝道:“自然是不做助纣为虐者,也不做就济苍生者,前者造孽,后者受苦。”
赵凉越于是道:“公子当时说,与在下是初心一样的人,可如今看来,乃是殊途不是吗?”
何渝却是没答,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赵凉越也没有再说什么,往山门处走,何渝提步,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
待到人们佛池祈福出来,赵凉越和何渝已经在门口吹了小半时辰的寒风,本来赵凉越让何渝走的,但是他没动,就沉默地杵后面,赵凉越便不再管他,自己盘腿坐下,将签筒放在面前,闭目养神。
“那不是传闻中那个算命先生吗?”
“方才殿前好像就过来了,不知有何用意?”
“明悟大师和这位先生都是活菩萨在世,想必两人有交际吧。”
“怎么能和明悟大师相提并论?”
“那我们也去算上一卦,看看是否所言为虚?”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赵凉越,与同行面面相觑,便往赵凉越这边来了。
“诸位可是算命?”赵凉越缓缓开口,不急不慢。
“算是吧,你就是城西面摊老妪说的哪个算命先生?”
带头的是名年轻男子,一身华丽锦袍,说话带着显贵自有的倨傲,猎奇意图明显,颇像最初坐到自己面前的何渝,但又不完全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赵凉越还真说不明白。
突然想到什么,赵凉越左右望了下,何渝不知何时已经消无声息地离开了。
赵凉越看向年轻男子,从容答道:“正是在下。”
“看你这穷酸衣着,确实不像是给得起建宁玉牌的人啊,难不成真是你替那老妪死去儿子给的?”
旁的一人狗腿地问:“杨大人,什么是建宁玉牌啊?”
杨大人?赵凉越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所谓的大人,实在看不出半分为官者的样子,估摸着又是哪位大臣把自家儿子塞进官府的。
“建宁玉牌都不知道?当时先帝在大长公主出生时,特意大赦天下,其中就有十二玉牌,赐于民间十二贤人,持玉牌者可免活罪,可受朝廷接济,其子女后代亦受其萌庇达百年。”杨大人正说着,旁的人忙委婉地阻止他,杨大人不悦地皱眉道:“这都多少年了,有何说不得的?”
赵凉越确实没有听闻过建宁玉牌的事,但知道这位大长公主乃是先帝唯一的女儿,但不到五岁便夭折了,先帝大恸,下令举国不得欢庆长达一年,自此很少有人提及这位大长公主,以免触犯龙颜,自己也是在先帝驾崩后,年少时从民间的传闻中知晓这位本该尊荣一生的公主。
莫非老师便是这十二贤人之一?
京都王姓只有兵部尚书王岘一脉为贵,老师并非出自其门,那只能是当时德高望重的白衣卿相。
可是,那块玉牌实在质地一般,并不会是朝廷铸造所发,假的一目了然——而就是这样一块假的,却让济病坊收纳了老妪一家,并允许了老妪四处宣扬此事,这显然是老师之前的旧人所为,且这名旧人是朝廷中人。
老师离京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先生还请给我算上一卦吧。”杨大人将赵凉越从思绪中拉出来。
赵凉越回过神,问:“大人总得告诉在下,想要算些什么?”
“当然要算点不一样的了。”杨大人扯了嘴角,笑道,“先生替那位老妪算一卦,就能给她一块建宁玉牌,那我这算上一卦,不得给个天地绝有的宝贝?”
赵凉越也跟着笑了,道:“机缘难测,福祸因果,大人本是大富大贵之身,万人之上,哪里会有所求呢?”
“当然有所求了,怕是你算不出来吧?”杨大人说着让两人侍从围住赵凉越,好似生怕他跑了似的。
赵凉越不想这时与朝廷中人起冲突,只得赔笑道:“大人何等人物,所求自是社稷安康,四海太平!”
“少来!我要算的是我的私欲。”这位杨大人显然是不买赵凉越的帐,诚心刁难,旁的行人并不想自找麻烦,装作没看到离去。
赵凉越直接道:“大人的心思,乃是玲珑心窍,一介布衣确实猜不透。”
杨大人冷哼一声:“嘴皮子倒是麻利,可我在官场上行走,看到的会拍马屁的人可比你多多了,就你这几句,还入不了耳。”
赵凉越见对方铁了心今天不要自己好过,自己又实在嫌他烦,心里正思考着要不要叫柚白过来,一颗石子出现,以熟悉的方式正中这位杨大人膝弯,一声痛叫,人便跪在赵凉越面前了。
看来何渝还在周围。
杨大人那一看就是从小捧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般羞辱?当场怒火中烧,手脚并用指挥侍从:“给我找出谁干的?我要剥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