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在画中给自己留有什么可以钻漏洞的余地,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单字。
【杨明流】给的回答太痛快,方暇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的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方暇都这么怀疑了,和【杨明流】相处时间更长的杨守澈当然更不相信。
[你想做什么?]
[你想对方夫子做什么?!]
杨守澈接连问了两句,那语句中细微的不同之处让【杨明流】稍显讶异地挑了一下眉:原来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蠢到那么一无是处的地步?
[夫子?]
【杨明流】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反问:[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杨守澈被这话问得一噎,一时之间竟然回答不上来。
但是总觉得对方想做的不是什么好事,他又道:[你若有什么心愿只管告诉我,这是我的事……]
[你帮不了。]
【杨明流】不客气地断了他,稍显不耐道,[你要是不放心,只管在旁边看着,倘若我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你将身体抢回去就是。]
【杨明流】三言两语的把杨守澈堵得哑口无言,但是面上仍旧是一副含笑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心里到底是怎么刻薄少年“自己”的。和心里对话截然相反的,他以一种相当耐心的姿态等待着方暇的回答。
方暇当然是答应的。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里面是秤砣馅儿的,也得先咬一口试试啊。
谁知道错过之后还有没有?
也因此方暇虽然还十分怀疑【杨明流】的用心,但是还是很快就道:“好,你说。”
【杨明流】像是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一样,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动,只是眼睛的笑弧稍深了一点,他抬手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姿势。
方暇在心下道了一句“果然”。
得要这么说的事,一般都不简单。
虽然心底这么想着,但方暇还是凑过了耳朵去。
【杨明流】感受着随着两人距离的逼近,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这当然不会是他的,毕竟世事浮沉那么久,甚至连生死都经历过数回,他的心早像是就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便是心动,也只是投入石块激起的点点波澜、很快就会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像这种少年人才会有的汹涌情绪,他还真是许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有些新奇又有些陌生。
【杨明流】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几乎碰触的同时,他就立刻感受到了另一道意识对身体控制权的争夺。
他稍显意外扬了一下眉:这还真是,居然连碰一下都不给?
【杨明流】抵抗着那抢夺感的同时手上使力。
身前人被拽的一个踉跄、往这边栽过来,【杨明流】也顺势起身。
两人的脸一下子贴得极近,唇.瓣相碰,比起一个吻来,这更像是牙齿的磕碰。
就在【杨明流】尝到唇齿间血腥味的那一瞬、另一道意识发疯一样的要将他驱赶出去。
震惊愤怒不敢置信,种种心情混杂在一起,掀起好似海中风暴一样的巨大波澜,那翻江倒海的情绪甚至让同在一个身体的【杨明流】也有所感。
【杨明流】轻眨了一下眼,舔了舔唇上被磕碰出来的血痕,也不再抵抗,从善如流地顺着这力道离开。
他可从不干亏本的生意——
走之前,总要讨点利息啊。
第72章 寒门26
言朝, 皇宫。
太过宽阔的宫殿即便开了窗扇,也让大殿内的光线显得暗淡,但是燃得通明的烛火又让整个殿内亮堂堂的。
宫人们小心放轻了脚步, 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 就连桌案旁低头课业的小皇帝都敛声屏气。
盖因对面坐了一个正单手支颐小憩的人。
他一身绯色的官服,玉带束腰、身侧垂着长长的紫色绶带,若说如此还不能辨认身份, 那官服上以金线绣出的坐蟒纹样却让人不敢错认。
蟒形似龙, 只差一点趾爪之数, 这可不是谁都能穿得上身。
更别说这官服上的纹样还是蟒服中都极尊贵的正坐蟒的样式, 满朝文武中能得此殊荣的也只有当朝首辅大人,先帝亲指的辅政大臣,杨相——杨明流。
冷风吹得窗子吱呀地晃了一下, 正守着窗的那宫人一个激灵,忙回身过去, 一手撑着窗扇,一手整着支窗横木,小心地调整了大半天, 又用手拉着使劲拽试了一番, 总算确认了不会再被风吹得发出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回身。
正写着课业的小皇帝却被这个动静惊扰, 他抬头看了看大开的窗户, 又瞧了眼那边正小睡的杨明流。
小少年皱了一下眉,抬手招了招, 在过来的人身旁耳语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