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停在输入框的消息最终没发出去,张泯只来得及在车上发了条语音过去,赵泛舟收到的时候已经快回实验室了,他点开短短的语音条,张泯的声音很平静,“最近很忙。”
穿到一半的白大褂沿着肩背垂落,赵泛舟低着头摁灭手机屏幕,师兄从后面走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今晚好不容易放假,约了张泯去约会了吧。”
“……我要做数据,导催得急。”
“张泯不生气啊,你们都多久没见了,这个实验项目开始以来——”
“他不会生气。”赵泛舟推了推并没有下滑的眼镜,打断了师兄的话,又补了一句,“……他从来不会。”
张敬中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那么虚弱过。
张泯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虽然他努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是挂在他面部上用来维系生命的氧气罩却让他看起来很滑稽,每个季度都回去染黑的头发也露出了它原本的色彩,听到推门声的那刻,张敬中原本还算平静的面部肌rou都颤抖了起来,他的喘气声愈发粗重。
“张董。”
张泯站在他的床边,神色如常,习惯性要挺直脊背的时候才发觉现在的张敬中需要他低下头才能看见了。
“跟那个男的还有联系吗。”
张敬中努力地想要坐起来,这种被人俯视着的角度对一个一辈子都是强硬派的人来说像是奇耻大辱,张泯没有想要扶他的意思,他只是做出恭敬的样子,垂手站在一边,“他是我的男朋友,张董。”
“荒唐!”
想要扔出什么来表达他愤怒的心情的张敬中狼狈地摔回床上,门外的护工听到声音想要进来,又被人拦住了,张泯依旧保持着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他想他现在应该露出那种稍微有些得意的笑,这样最能刺激张敬中的神经,但是见到此刻病床上挣扎的迟暮老人,他忽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他想,原来张敬中原来也不是永远不可一世的,他现在就像海滩上翻不过壳的王八。
“你……”张敬中的氧气罩因为他挣扎的动作歪了点,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变得清晰了点,“你马上给我去见李家的姑娘,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
“我说过,我和赵泛舟是情侣关系。”
“张泯。”张敬中的身体像个正在源源不断漏气的破气球,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喘气声,“他们都说你像我。”
“当然,你是我一手□□出来的,是最适合四海集团的,你当然像我——”
“张泯,你现在在我面前坚持的这份感情是不是仅仅只是你用来反抗我的工具只有你自己清楚。”病房内的窗帘忽然被风卷起,张敬中顿了顿,呼吸声愈发粗重,“但是那位赵什么,他知道你真实的样子吗。”
“你到底不是他那个温和无害在新生报道的时候为他指路,看起来很冷但是心很软的学长,张泯,你是吗。”
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握紧了点,张泯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张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张泯,你敢让他看见你背上的鞭伤吗。”
结了痂的伤口通常会很痒,脱落后新鲜的粉色嫩rou在长出来后和原本的皮肤颜色完全不同,横在他的脊背上,被衣料轻易掩盖住。
——可是真的盖住了吗。
老地方是大学城附近一家接近大排档一样的烤rou店,味道很好,得到了来来往往的毕业生和新生的一致推荐,老板娘熟悉他们大多数常客的面孔,连张泯和赵泛舟这种三年没来的都能回忆起来。
拉环被摆在洒满了孜然和辣椒粉的烧烤盘旁边,烤盘上的唯一一片五花rou已经卷曲,烟雾升腾中赵泛舟的表情被掩去,张泯喝了一口刚刚点的橙汁。
“……那个时候,张敬中住院了,集团很忙。你也很忙,忙着一个项目。”没人去在意那片已经烤焦的rou,也没有人在往烤盘上加东西,赵泛舟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划拳声和说话声很大,但是张泯的声音依旧清晰地落到他的耳朵里。
“张敬中去世后,我们更没有见面的时间了。我忙着张敬中去世后的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忙着推掉他死前安排的所有相亲,他甚至给我安排了个家世好对集团有帮助的男人。”
“现在说是有点矫情。”张泯轻啧了一声,顿了顿,又摸了下自己脖颈上的皮绳,“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参加了一场酒会,我遇见了那个张敬中想要塞给我的男人,他身边带着他当时的男朋友。你知道吗,他们看起来和那时候的我们一点都不一样,他们看起来就像……嗯,我那时候在视频里学到的那种真正的情侣的样子。”
“我不会那样依偎着你,甚至没有主动亲过你,看上去我举着酒杯站在那里和他们交谈,事实上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全都是——”
“赵泛舟,是不是我根本不适合你,我和你心中想要的张泯是不是完全不相同。”
“——是不是我束缚了你。”
“其实那天没想说分手的,赶过去的时候路上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