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鸟……?”游奕灵官惊呼一声。
比翼鸟,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
蛮蛮天生一对,因一只只有一根翅膀,一只眼睛,如若想展翅高飞,就必须由一对儿连在一起。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游奕灵官嘟囔了句。“现在看来,如此优美的一句情诗,怎么都恶心了起来!该死帕子,丢了算了!”
艾叶无奈道:“蛮蛮是只好鸟,曾经多次助我,甚以同伴相称。不过当下身堪守门重任,她若是记得起我是谁……”
“你是谁,我看你就是那冤种,冤大头!”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半空中凝着的冰雪越来越少。艾叶又要扶着游奕灵官,又要撑着法术,还要边跑边躲身后蛮蛮不停射过来的赤翎羽仞,确实有些勉强了些。好在眼前终于显出了一块平地,破障而入后见雪障隔于身后,其内悬于空中的冰雪消散,他知道自己到了,风雪也止了。
艾叶将法术与元神一收,却不想这一泄力,脚下一虚,歪了个踉跄,正在身后根赤翎羽仞的射程上。游奕灵官见状赶紧将他一把退开,两人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儿,直滚到片大湖岸旁才停下来。
游奕灵官强撑着站起身来,飞快扫了眼周围景色,却见这明明是漫无边际的雪原之中,居然有这这么一方不冻湖,湖水粼粼,波光潋滟,湖面上灵气涌动,真乃一方神湖!湖边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树,所结果实虽然一时间叫不上名字,但定都算得上是佳好的神药。
若是能在此处修行,岂不是要比常人进步快上千百倍啊?
这昆仑圣墟,果真是名不虚传!
倒是又看到艾叶另一边,伏跪地上攥紧胸口神色痛苦,怕是因身上消魂纱的内伤还没好透,又如此勉强动了元神之力,此时内伤复发,呕了大口血出来,半天都没能站起身。
两人分得远,眼瞧着身后追赶而来的蛮蛮再射出数十根赤翎羽仞来直奔艾叶而去,游奕灵官本是想冲过去替他挡,却无奈伤口一动便会剧痛,自己又已经撑了这么远过来,早就流了太多的血,刚迈出步子,受了伤的那半边腿便软跪在地上!
来不及!
艾叶伏在地上,腿上使不出力,一时半会再施不出妖法,将能抬起头,嘴唇覆血,一双水亮的黑眸中映出赤翎羽仞的影来。
他深知自己是躲不开了。
一抹绝望侵入眼底。或许,真的是自己奢望贪念的东西太多,当初说好再也不能回来的,他还偏要回这一次,还抱着什么两界和平的空谈之愿。
可这是他的家啊。
他凭什么,连自己的家都不能回!
独自在外飘摇了七百多年,表面风光,背地里不过是个断雁孤鸿,离群索处的可怜孤家寡人罢了。这些年一个人受了天大的苦,濒死的伤,也都是一个人咬着牙挺下来的。
毕竟……
哥哥不要他了,小妖怪也不在了。
他无家可归。
现在勉强被游奕灵官收留着,还算是个临时的住所,临时的家,可他却亲手将他带进这虎xue龙潭,要害死他了啊!
他伏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等死般痛苦阖眼。
是啊,是我罪孽深重,是我早就该在九子夺位中去死了的!如此想方设法的逆天改了命,甚至搭上爱人身家性命,换回的却只有一条苦命罢了,反倒是接害死这么多命不该绝的人。
恍惚想起秦广王的那番话,是他身上背着的血债太重,一闭眼,全是亡者的哭喊嘶嚎。
太重了。
是九雷压顶也洗不掉的罪孽,是活该他受这七百多年的活罪,从身到心,从过去到未来的梦魇!
对不起……
他颤抖双唇,念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
可这声抱歉,又是说给谁听的。
那些间接因他而死的无辜百姓们?那些被他残杀了的虚情假意道门伪君子们?对开明?对为自己肯舍命相护,却怒喊言恨的顾望舒?还是对现在身旁的游奕灵官?
还是对吃了这么多苦的自己。
游奕灵官侧开脸,不想去看这绝望场面。
他知道这小妖不过是天真了点罢,他确实真心希望两界交好,再无战乱,再无无辜伤民。也正因受这份真诚动摇了,才答应艾叶走这一遭。
作为天界武神,他又何尝不是抱有同样期待的呢。
若不是艾叶,他游奕灵官这辈子都不会有勇气踏进昆仑禁地半步!
可现在却满心只剩下后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说出拒绝的话来,为什么要带他进来,连累着他白白送死。
不怪你啊,艾叶。
是我无能。送一份请柬,明明就是我自己的分内之事,却可耻的因为恐惧而拖拉了这上千年。如今既已然踏了进来,便已经算做赢了。
赢了自己,就算命殒于此,也在所不辞,是一位合格武神。
万影皆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