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顾望舒得逞一笑,再伸一指到唇边,是哄他莫要出声,却恣意将余力全付之于此。
他们的每一场欢愉都有银铃沙脆伴响。不过此次,换了个人罢。
屋顶融雪似雨,淅沥泼洒小院shi润。只在白日休息的人,长久不见午后艳阳温暖,原来已经嗅得到些许春来的东风气息。
“顾,顾望舒,饭要凉了……”
“那就任它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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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俩人倒是吃了顿凉菜,日子再这么一天天过,带了项圈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没人会在意艾叶带这个什么在身上,反正益州民风开化,以前甩着头白发在街上都没什么人看,更何况当下帷帽戴得严严实实,根本都瞧不见。
不过唯一最大不同,大概要属艾叶能自己驱邪祟灭鬼煞了。
再不用偏要拉着顾望舒的手才能行,甚至于连自己一身妖气都自然抑得几乎察觉不见时,艾叶才意识到原来不是顾望舒骨骼惊奇,天生奇术,是那铃铛绝非凡物。
顾望舒虽言不上后悔送了铃铛,但每每看艾叶把一坨鬼煞踩在脚下嘚瑟跟他笑的模样,都觉得闹心。
“要不你与我那铃铛过日子去吧,感情二公子现在无所不能,似乎不太需要我了。”
艾叶眼见顾望舒与自己初遇时妃瞳内那般静如止水无情无欲的清冷相,如今愈发染出凡尘,波澜荡漾的复杂颠簸起来,还笑话他说,小妖怪身上没了神仙气啦。
“再说一句,我唤天雷劈死你。”
“喔唷瞧瞧,脾气可大死了。”
两人虽不知道天上那妖门裂隙什么时候才能修得上,或许真就再也补不上,永远这么咧着也无所谓似的,但世人可不这么觉得。到底是吸引了四大法门的人全入了益州,到了晚上满街打得热火朝天,一派比一派地跟炫技斗法似的祭出各家法宝绝学,满天晃得是个五光十色七彩斑斓。
分明都是些一张符便能烧成灰的煞,却全都在用屠牛刀杀鸡。
这群术士是杀了个爽,谁道益州百姓可是苦不堪言。本来夜里寂静休息的,现在搞得说不定什么时候窗子外就放起个法术烟花,照得比白日还亮,噼里啪啦地给您拜个早年。
“一群跳梁小丑。”
顾望舒坐在高楼上饮了口酒,东方日出泛起白时,看艾叶把尾巴卷成褥子打盹儿。
“我看这益州城也用不上我们了,不如回山吧,艾叶。”
这妖睡得可香,不知梦见什么美食正咂巴着嘴呢,听了他这话耳朵“噌”地一立,一骨碌爬起来盯着他看。
“走啊?现在就能走!”
“走哪儿呐,哥哥们!”
顾望舒背后一凉,想着自己与艾叶立身之处可是数十丈的高楼屋瓦,任凡人轻功再好都登不上来,自然也就卸了帷帽舒服坐着。却怎可能有人平白无故跟得上来不说,来人出声之前自己丝毫都未察觉得到。
甚至连艾叶都睡得踏实。
果不其然,艾叶蹦起来的速度可比他转个身的功夫还快,脚下潦草蹬了半块儿碎瓦下去。
背重剑的青年把紫衣扎得结实,高马尾荡在头顶被风吹得气派,前额的发却凌乱无序,自然潇洒地散在前头。他就在个四五步的位置抱上胸,嘴角笑扬起来是个散漫玩味地浮夸弧度。
“还欠您们一顿酒呢不是,温某言出必行,还是要还上的。”
顾望舒与艾叶对视换了眼色,心知这人绝不简单。只不过再离近看了与旁人无异,既没什么异辉,又不带神韵。毕竟连绣谷山的靼苒都落地生辉,盈盈不灭,更别提那九天上神,果然还是自己想太多。
“不是说不必了吗。”顾望舒警惕冷言道。
艾叶跃得匆忙忘记自己尾巴还在外头,巨大毛绒的一条敏感不安地来回拍扫着屋顶。这温姓侠客看在眼中却没丝毫惊讶,只被他那颈圈吸去目光,觑眼带笑许久,终还是顾望舒挪身给他挡了视线。
顾望舒低头看了这眩目高度,疑心问:“你怎么来的。”
“天明我就来了?”紫衣侠客刻意般答非所问,又从背囊中掏出坛只比巴掌大不多少的枣色酒坛,笑说:“来请您二位喝酒的。”
顾望舒看这酒坛子连个标志都没有,大抵是自家酿的那种,断是不敢贸然接的。万一再掺了什么毒什么迷药——他对这个还是颇有心悸。
紫衣侠客倒是自来熟地往屋檐上一坐,把酒坛搁在地上掏三个小盅出来,自己先倒了一杯。在两人面前只摇了摇杯,那浓郁酒香便已经顺风飘进人鼻腔。实在是醇香厚香浓,以往喝过的那些声称什么十年二十年的佳酿,都没如此诱人浓厚过,连艾叶都忍不住使劲吸了鼻子。
“道长,这可是您最喜爱的酒了。若不放心,我先饮了就是。”
说完自己提杯一饮而尽,反手倒扣空空小盅,示意自己没耍花招。
顾望舒架不住这酒香,也察觉得到艾叶馋得蠢蠢欲动,又怕被自己骂,正往死里拼命抑着去抢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