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已是气若游丝,嘴角还在溢的血已没有最开始那般触目惊心。他不知道他还在因为反噬在呕,又是胸口匕首造成的内伤,再或是……真的快流干了。
顾望舒那么大那么Jing健俊拔的一个人啊,此刻全成绵绵一滩软在他怀里,轻飘飘的似是一丝力气都存不住,只用手指勉强绕了他前襟,却连捏攥在手中的力气都没有。
顾望舒太累了。
眼皮沉得似有千斤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身上的痛渐渐麻木,头脑内也愈发嗡鸣失色。
太累了,太……困了。
他仰头用最后的力气眯开眼皮自下而上看着艾叶努力疾行的下颚,被雷厉鞭炽伤的脖颈上横贯了一大道淤着血翻出红rou的伤痕,有水珠从脸颊滴落,分不清汗水或是泪水,只啪嗒一声落在脸上,再滑进因力竭缺氧而微张的口中。
是咸的。
艾叶慌张低头看去,撞见的却是顾望舒累极闭眼的瞬间。
“望舒!顾望舒!你别睡!”艾叶急忙摇着他大喊!
“你别睡,你看看我!我知道哪里能救你……我能救!只要你现在撑住,我定能救你!别放弃啊,就算世人皆负你,这世上对你已经没了意义,但是我需要你啊,我不能没了你!你就当是在可怜我,别睡……别睡啊!!!”
他看顾望舒眼皮轻抖,好似有回应,但也没出声,只窝在他被顾望舒蹭脏的袍子里,一身血腥遮了他身上原本荡着桂香的味。
然而这场闹剧般的雪并未持续太久,艾叶妖力耗尽,几乎是前脚离了后脚便停。待这些本是瓮中捉鳖的正道人士回过神来看眼前空无一人的,哪肯就此善罢甘休?胡甫一首当其冲,当机立断放出话来!
“这两一个被我耗尽妖力一个受了重伤,绝对跑不远!苏宗主可否与我们三大法门一起,大家分四路去追,定要将这扰乱人间安宁的妖物和妖人诛杀此地!”
一场狂风骤雪,初秋夏未尽,不合时宜地皆化作水雾漫去,终是一场寂寥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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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汉广带百十Jing英一路赶到山庄脚下的金水镇时,结结实实被眼前惨象惊到。
这一个身经百战见过无数厮杀无情血染成河的小将军,此刻竟然皱紧眉头难忍反胃,乘骑啸铁之上满面骇然。
更不用提那些个跟来的兵士,不乏有人已经实在难忍,呕出晌午饭食。
金水镇人烟不算稀少,再加上昨日夜里从金水山庄里掏出来的庄民,少说也是有个千人以上,然此刻无一例外的,皆被横尸大路口。
凶手似乎是刻意将尸体一层层垒成座小山,展示炫耀一般堆得整整齐齐,最上面不乏是些才满月的婴童!
细看这些尸体均是神色极度惊恐痛苦,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绝顶恐怖的东西,又受到了极大痛苦一般手指脚指蜷缩成爪,眼眶眦裂瞪开,连嘴巴也扯成最大!
甚至于这短短不到一日间,尸体已有腐败之相,严重者脸上已然起了大块青斑!
整一个臭气熏天,人间炼狱啊!
第97章 无咎
冯汉广下意识掉转马头去寻姚十三,生怕这场面叫他个没见过大堆尸体的弱骨子受了惊,却在人群中呵马转急兜了几圈后,才在队伍最后看着他骑着匹雪白的马儿背对人群,好像在同什么人讲着话。
他并未深思,只是遥遥朝他大喊一句:“十三!这儿不太好,你还是别过来了!”
姚十三闻声立即调转了马头,交错间似有位男子立在姚十三身后,却转瞬如错影幻觉般消失不见。
姚十三轻呵了声“驾”,马儿颠着细步行至冯汉广身侧,莞尔一笑,道:“来都来了,还有什么怕的。不都有您在呢,上次说再不丢下我一个人的那位不是您了?”
冯汉广无奈叹气,又稍稍向后看了眼,才弯腰扯起姚十三的马缰。冯汉广□□啸铁比姚十三的小马高上许多,再加上他本臂展极宽,扯上旁边人马缰并非难事,就这样斜着身子放心不下的陪他一同再走到那尸山前,还极为不放心的横手拦在姚十三面前。
姚十三举羽扇推开冯汉广的胳膊,再掩着口鼻眉心犯困,难掩忧心之色刻意转开头温声道:“这都是什么……太残忍了!”
这时已有一队雪青软袍的术士在尸山前观察起来,见冯汉广带兵围在这儿,为首的年轻术士恭敬一揖,正色道:“我等乃岐山法门术士,接到大妖作恶的消息赶来此地支援,怎知半路遇此惨状。还望将军处理之前,容我们些时间,检查一番!”
冯汉广余光看了姚十三看向尸山的忧郁眼神,满眼真诚惋惜得忍不住勒马而下,站在尸山之前呆滞凝望的模样,不禁再深叹一声,答道:“那就拜托诸位。”
说罢也下了马,握住姚十三手腕,好似这般便能给他安心一样。
怎知为首术士忽然从袖中甩出一张燃烧黄符挥向尸山,姚十三与冯汉广离得近,一时间没躲得过去被纸灰甩个正着!
冯汉广只觉得烧纸气味冲了鼻子,挥烟之余忽然听姚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