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那张脸来。
“望舒……”
他一字一顿,声音又慢又轻,像是伸向梦影般满心期盼却又害怕只是泡影的虔诚,小心翼翼,叫出他的名字。
殊不知自己迷离失神的模样,将诱惑淋漓极致尽数铺现,如同销魂情花,在空气中扩散,无声无息,夺人心智,七魂六魄连命一同带走。
于是顾望舒眼中万里星海起了浪,细小乌黑的瞳孔像一叶波涛中失了方向的舟,在那浅妃色海浪中沉浮飘荡,不得安息。
“我在。就快好了,你不要动……唔!”
就这样被他一把拉近,含着热气,强烈致命的吻了上去。
他激渴的吻着,就像大漠烈阳中干渴了数日的旅者,濒死前寻得一汪清泉。不是情意绵绵,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渴求。
吻得他不能呼吸,快要被溺死在这滚烫的水雾缠绕间。
不够,还不够,太渴了。
艾叶睁开双深蓝碧海的眼,注视着眼前惊慌中下意识后挣的人,手指发力,随水花飞溅,将他整个带入这浴盆水潭中来。
“我好想你……”
艾叶松开唇舌,替顾望舒揩去脸上的水,紧紧拥住。似要将他融进身子里的拼命,用力,好像一松,手里人就会化作烟气消散般认真。
“别赶我走……求你,别推开。”
艾叶似梦非梦的呢喃。
兴许是这水太深,兴许是那吻太急。顾望舒在这几欲勒断肋骨的拥抱下,腾起艾叶脖弯处熟悉nai香,五脏六腑恍然一跌,摔得人头皮发麻。双手无处安放垂在水里,陌生的心绪乱得跟被人硬塞进团理不清的线,他找不到出口,慌不择路间,一口咬上艾叶恰好露在嘴边的耳垂。
就好像他才是那只食人的兽,尖牙利齿长在他口中。
这浴桶太小了,容不下两人的。艾叶将他扯进来,两人间便再没了空隙,除了拥抱,别无选择。
艾叶十指狠狠扣上顾望舒的背,透过shi透的薄衫痛感强烈如生生嵌入皮rou般分明,也能清晰感受到因抽噎传到指尖的颤抖。艾叶被顾望舒咬得痛,屏息强忍着,眼泪无声大颗落进水中,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物,再不肯松手。
艾叶揽着他的身,也捏着他的心。
“抱我啊。”他拖带着鼻音,说。“你当抱我的,望舒。”
音色扑朔的妖天生就当迷魂夺命,再是心如磐石薄情寡欲的人,都会被这哀求软了心智,混了头脑。更何况。
顾望舒虽生得似月中清高仙人,却并不是个无欲无念的。
月色透开薄云,大胆且如看客,偷屏风间隙,笔直照进水中,晃得他一身水汽氤氲的月肌更为晶亮蛊诱。他终于回了神。
顾望舒跪在水中,松了咬着他的口坐直身子,拨开艾叶额前长发,看他那因疲惫哭过飞着红,而更加勾了心的眼圈,扑到脸上温热的鼻息幻成燎原的风。是他替他点了火,又吹起了风。
应声道。
“好,你说的。”
那就让这风燎了原,生成场世上最烈的火。
顾望舒颔首再将他那洇着绯红的耳垂含入口中,不过这次没能咬下去,只在落下轻吻后悄声道:“出去吧,我们。”
绕出屏风,月光便再无遮拦的肆意照向两人。带一路水迹,踏得是遍地缦绦,银雾胜过摇曳烛光,在身上笼成纱,更加了一分调色。艾叶落在顾望舒怀中,看他浑身盈盈银发散落,与窗外阑干割碎的圆月交相衬映,便真成了那轮月。
你真当月光清高无暇,不染一尘,难食人间烟火?不,月光才是见过最多人间缠绵悱恻翻云覆雨的眼,是最让人酥情软骨沉沦不复的毒。
再恒古绝美的风花雪月,都抵不过今晚夜色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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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在许久难得的安眠中头脑浑噩,做了整晚的梦。
梦里时而在那抬不起头的暴风雪中,自己抵不住风雪,袄子拉得老高藏掖着发,只看得到对白纹厚耳被吹得凌乱。
他拉住面前伸来的手,玄袍袖口纹着繁杂金丝,一身阔气压得风雪丧胆,天地模糊打着旋迷茫,可那袖口却是纹丝不动,宛若别有洞天,这满天风雪都为之所使。
却在触上手的瞬间,天旋地转,层层跌落无尽谷底,所及皆是粘稠泥泞,再展开手,入眼一片血腥。
梦境实在可怕,艾叶恐惧中从谷底挣扎起身,身下无数双枯槁干瘪模糊得辨不清是人是妖是鬼的手拉着他下坠,十指求生抠住石壁磨得血rou模糊,缺氧时大口呼吸,绝望的泪接连滚入口中。
太咸了。
艾叶无力扬起满是血痕的脖颈,他看不清立身谷顶男人的神情,本能驱使要他去求救,可话到口中,却变成一声嘶竭:“杀了我啊!”
玄衣震袖,决然而去。再挥手鬼目长剑暗光嗜血,尽数斩断蜂拥而至扑向谷底的妖群。
他在这不见天日的谷底鬼坑中不停深陷,血海腥chao暴风狂雨般漫入口中,仍不断有尸体被从谷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