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生!” 见到此情景,云枝和亓甲一齐喊了出来。
亓甲动作极快已经来到向生面前呵斥:“还不收回真身!” 一掌就往他身上招呼过去,被云枝一臂挡住,另一只手拎起向生脖颈后的毛发,像拎一只大猫一样将小雪豹抓入怀中。一边对亓甲喊:“雪豹王,别只会动粗!”
另一边,苏荃拉住了围着的弟子们,让他们也退到一旁。
一见是自己喜欢的云枝姐姐,向生一身的刺毛收拢,扑入云枝怀中时已经是满脸委屈的小胖墩,大哭道:“云枝,他们说我是妖物,要我滚。我不要跟他们一起!”
安樾听着风声人声已大概知道了现场情形,他喊住亓甲,众弟子见恒月君亲至,各个收起架势,几名弟子将木剑扔到地上,对伤了人还先告状的向生怒目而视。
“给受伤的弟子上药医治,云枝,你来处理评断。”安樾在演练场边的石桌边坐下,平静地说。
“是。”云枝答道,转头便将挂在她身上的向生放下,手指抹了抹他的眼泪说:“小男子汉,哭什么。” 然后指向一个年龄稍大的弟子:“你来说,怎么回事。”
两边一番述说,相互对证之后,事情的原委才厘清,缘起于一帮弟子们在比试谁跳的远,向生看到也要参与,结果他人身墩实,怎么也跳不过其他人,几名弟子借题发挥,对他冷嘲热讽,向生气不过,便显露真身跳跃,距离之远难以企及,他以为自己赢了,结果更是招致暴风雨一般的嘲笑讽刺,由此矛盾升级,最后演变成为打架斗殴,恢复豹身的向生野性难抑,令多名弟子受伤。
“不是叮嘱过你在琉月门不得以真身示人吗!” 亓甲又斥责。
“呜呜呜,” 向生又哭起来,“我们妖族本来就是妖身更强,为什么要压着自己的长处,拿短处和他们比啊。”
说得颇有道理,亓甲和云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而另一边的弟子们也开始哭了起来,说向生就是仗着恒月君对他好,不守规矩,跟大家格格不入,又不是同一族类,没几个人喜欢他,也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学习修炼。
向生一听,又哇哇哭起来。
安樾正欲说话,一股腥甜自喉头涌起,令他话语一下子哽在喉间,引发一阵咳嗽,安樾抬袖挡住口鼻,他心中一沉,此次毒发不同于过往,看似恢复,但余毒不断,冷不丁就有反复迹象。
苍楠在安樾身侧看得清清楚楚,他放下的袖口一片洇红,苍楠大惊,立刻灵力送出,封住安樾几处大xue,传音到他耳中:“樾儿,调整灵息,不要说话,我来说。”
安樾略微诧异,但情势所迫,万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毒性发作,当即不做多想,依言调息。
苍楠跨前一步郎声道:“恒月君命我传达下面的话,修行先修身,德行为上,技法次之。当今修真界百舸争流,各派各族皆有所长,只囿于自家的方寸之地,党同伐异,最终也只是井蛙窥日,难成气候。”
“琉月一族也曾仰他人鼻息,在修真界东躲西藏,难以独立于世,如今得以自立自强,尤其不能忘了曾经的困境,更不能沦为过去欺压我们的那样的恶人。试问,一个忘本的族群,最后又能走多远?”
众人听了,全当是恒月君的意思,当即面呈羞愧之色,尤其是那几个带头孤立嘲笑向生的,此刻亦是惴惴不安。
只有安樾自己才知道这完全是他这个贴身侍从的临时发挥,听着他的侃侃而言,安樾有一瞬的恍惚,好像那个心怀大志,意气风发的人赫然便在跟前似的。
在过去的岁月里,安樾不止一次带着崇拜的目光,听他抒发胸中宏愿,描绘天下大同的景象,吸引安樾的,不仅仅是他的昳丽的容颜,更是他少年壮志的风采和魅力。
发现自己神思飘远,安樾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心中哑然:想什么呢,Yin朔无论从那一面来看都与那人搭不上边,傲慢自负的岚日仙尊,此刻应当正高高在上地坐在他的宗主之位上,又怎么可能卑躬屈膝地来给他当奴仆。
如此一来,便平复了方才略紊乱的思绪,内息也暂时稳定下来。
却又听到Yin朔继续说道:“我小时候,自诩天资高,也常常淘气,瞧不起别人。养成了用鼻子看人的习惯,结果长大后就因为这个毛病吃了大亏,如今十分后悔。越是力量强大者,越应当虚怀若谷,对世人有悲悯之心。”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似乎对着一个人说,语气温柔。
“鼻子看人?” 向生显然被这个说法新奇住了,吃吃笑了。
……
安樾这才明白,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但可以从向生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听出他是对着与他一般高的,离的近的人所说,所以应当是Yin朔蹲在向生面前跟他说的这番话。
从先前他代言向门派众人,到他单独对向生所说的话,虽然并未跟安樾商量过,却仿佛正是安樾想说的话,这让他心中有灵犀一通的微微震动,安樾一时没有说话,他忽然很希望此刻能看见,看一看这个颇令人新奇的Yin朔的模样,看看他温柔待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