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被山地处这片大陆的边境,孕育出一方灵泉,灵气跟着从中喷涌而出,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但并非人人都能进来,物竞天择,想要享受天道给予的恩惠,自然要通过天道给予的考验,更别说几千年下来泽被山四周已经被各大门派的弟子镇守,建立了大大小小的诸多入口,将其中地域划分清楚,寻常散修跟小门小派的人,连最基础的禁制都破不开。
而这些禁制对宿问清等人而言形同虚设。
“你怎么不穿你的法袍了?”见灭灵君不爱说话,柳妄渊就喜欢逗他。
灭灵君淡淡:“我就那一件。”
柳妄渊沉思片刻,觉得这个儿子迟早都要认的,先给点儿好东西哄着,“行,我给你重新炼一件。”
灭灵君闻言神色诧异,眼中满是警惕,“你要干嘛?”
“喜当爹”的忘渊帝极好说话,像是没看到灭灵君的戒备,反而十分“慈爱”地摆摆手:“你等着就好。”
宿问清:“……”
碧蒙阁的人守在一个高约三丈的入口两侧,忘渊帝见状捏了诀,将三人的身形气息全部罩住,这件事非他做不可,因为门口的结界是碧蒙阁内化神期大能设下的,哪怕同样化神期,都会引起结界震颤,合道力压化神,倒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泽被山内的灵气浓郁到忘渊帝都倍感惊讶,这里灵草灵物遍地,在他们那片大陆都算罕见,树荫合抱遮天,灵气充斥着每一寸地方,连吸入鼻尖的都是。
柳妄渊朝灭灵君伸出手,后者顿悟,将装着春启的器拿了出来。
“暂时于此待一阵。”柳妄渊说着瞥了灭灵君一眼,“你虽然所修鬼道,但万宗同源,至纯至净的灵气对你也大有裨益,别一天天当混子了,稍微学点儿。”
灭灵君:“……”
拳头硬了,但春启的生死还在这人手中,忍一忍。
灭灵君在距离宿问清他们百米开外的地方坐下,没任何要进来的意思,柳妄渊找到了一处废旧的木屋,稍加打理,唯一的床铺被他弄得暖和又柔软,然后拉着宿问清坐下,“累不累?”
宿问清轻笑:“不累。”他如今修为傍身,不过几日行程,丝毫无碍,但很明显帝尊一直将他当作刚完成神魔封印时油尽灯枯的那阵,越来越忧心。
柳妄渊的担心不无道理,修为差神魂一大截,一旦神魂入合道境,宿问清区区元婴期的修为将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恍如天地倾倒时的碾压,哪怕他是先天灵根。
“明日开始便潜心悟道。”柳妄渊紧了紧宿问清的手,“外面一切有我。”
宿问清抬头看他,眼中不见丝毫清冷端肃,只剩一汪水色,映着点点春意,悠悠荡开。
柳妄渊顿时喉头一涩,下意识朝外看了一眼,觉得灭灵君此人忒没眼色,怎么离得这么近?他俯身去亲宿问清,又抬手设下了消声结界,动静不小,灭灵君睁开眼睛,朝这边淡淡瞥了一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从前也有人这么做过,披着一副清正君子的皮囊,却总喜欢逗他,自己说不成体统,会被人看到,他就设下结界,然后疯狂占便宜。
泽喻仙尊从前也是清雅端正的人物,笑起来可使人忘忧,他出身名门大派,因天赋颇高所以待遇一直是最好的,不少人钦慕于他,但明面上无一不恭敬有加,只有危笙例外,这人是泽喻生命中唯一的例外,一株喜暖花,无论如何雨打风吹也肆意盛放,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危笙的唐突,但泽喻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对方身上越来越长时间地停留。
本源气息很好闻,灭灵君这几日偶尔靠近宿问清也能闻到,但心中毫无波澜,他喜欢的,是危笙身上特有的味道,以至于这人第一次溜进房间强吻自己,灭灵君是震惊大于愤怒的,他当时脑袋“嗡”一声,四肢发麻,心脏跳得极快,晦涩而初次地体验了一回人间好滋味。
然而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
放在桌上的器没了主人的控制,开始疯狂吞噬外界的灵气,只是这次“它”十分小心翼翼,不像第一次似的动静颇大引人怀疑,而是一点点,耐心又贪婪,沉睡其中的春启生魂得到极大的修复,陷入沉睡。
翌日醒来,宿问清忍着腰酸打坐,朦胧中感觉到忘渊帝出去了,四周静下来,他的识海也逐渐归于平静,陷入一阵白茫。
似有浓墨入水,点睛似的晕染开,心头薄雾散去,山河突显,宿问清俯瞰大地,一时间毫无思绪,但他不着急,就那么信步走着,他越走越熟悉,山川河流,都是他曾经见过无数回的,清灵山,天岚派,四海六界,他似有所感,低头看到了手中的朗樾。
这原是一把守护之剑,执剑千年,从未罔顾一条人命,旁人只看到他无上荣光,却从未体验过他的如履薄冰,宿问清被困住了,他身上满是锁链,尽头连接着天岚派千年基业,连接着茫茫苍生。
可是……
可是什么来着?
他似乎忘了什么。
宿问清在天岚派上空停留片刻,强行按住那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