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深明白,自己的底线就在顾忱身上。顾忱如今已被王氏盯上,不管萧廷深是否已经准备好,他都必须要动手收网了。
这张网织得还不够大,还不够密,萧廷深自己都并无十足的把握,很有可能会被王氏反咬一口。但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他也要确保顾忱的平安。哪怕自己在这场风波中殒命,他也一定要让顾忱活下去。
所以把他送走,送得远远的,远离京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廷深心中这样想,但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唇角微勾:“朕准是准了,但你必须得答应朕两个条件。”
顾忱迟疑了一下:“……陛下请说。”
“第一,朕许给你内廷卫的牌子。”萧廷深从袖中摸出一块铜牌,丢在桌上,“最多每隔十天,要发密信给朕。”
内廷卫虽说名为“内廷”,但实际上更像是直属皇帝的一个遍布全国的情报机构。他们传信都有特殊的加密手段,一般只有传递重大军事情报时才会使用。
顾忱:“……陛下希望我禀明进度吗?”
“写什么都行。”萧廷深挥挥手,落在顾忱眼里简直就是一副昏君做派,他甚至还笑了笑,“朕只是想确保你安全。”
顾忱:“……”
“第二,江崇必须跟着你。”
顾忱:“我……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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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
臣已抵达鄂南八日有余,前几日追寻线索,却发现小禄子所提供的桐城住处已经化为一片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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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顾忱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和江崇抵达鄂南桐城已经快十天了,然而搜寻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他已经去小禄子说的地方查看过,那里已经化为一片焦土,大概五六年前这里就发生了一场大火,将房屋付之一炬。
线索断了。
顾忱犹豫了片刻,将这张信纸团成一团丢在一旁,又重新展开了另一张信纸。娴妃是萧廷深的母妃,更何况,萧廷深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母妃的死,他或许应该换一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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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
臣抵达桐城八日有余,终于获得了些许进展。但阻碍尚多,臣暂时无法有进一步的行动,恳请陛下宽限臣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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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忱停下了笔——他确实也并非毫无进展。和江崇找到现在,他们打听到鄂南守将王永恪在郊外有一处宅子,貌似是养了个外室。但二人去查看时,却发现那里戒备森严,兵甲重重,根本就不像是养外室,倒像是守宝藏。
随后,他们得知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王永恪高升,从车骑大将军擢升为兵部尚书兼任龙骧卫统领,马上就要留京任职。
顾忱很难说自己听到那个消息的瞬间心情是有多么复杂,萧廷深信誓旦旦“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声音还在耳边,没想到交代来交代去,就交代出个王永恪升官……更可悲的是他自己,他依旧觉得找到娴妃以后,萧廷深就会还他公道。
想到这儿,顾忱手一抖,信纸上留下了一串墨滴。他心烦意乱地把信纸再次团成一团,拉过一张新的信纸重写,写到“宽限数日”的时候,他忍不住加上了一句:臣听闻王将军右迁,心中忐忑,不知陛下是何意。当日……
然而随后信纸就又被团成一团,顾忱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只写了请求宽限数日,没有再写其它的。随后他把信纸卷起走出门,在门外看见了江崇。
“去内廷府?”江崇一脸了然。
“嗯。”顾忱把手里的纸卷揣进袖子里,“王永恪郊外宅子那边有动静了吗?”
提起正事,江崇立马神情一肃:“这几日王永恪不是升迁回京吗,我看他主宅那边都在搬东西了,郊外那个宅子也有人在进进出出……我们今日去看看?”
这是他们早先就定下的计划。郊外那栋房子戒备森严,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顾忱和江崇根本没办法混进去查探。两人起先还发愁,但得知王永恪即将升迁回京、离开鄂南后,顾忱瞬间就有了这个想法。
——王永恪返京必然要搬迁,届时郊外的房子也一定会跟着一同搬迁。无论娴妃是否在那儿,这都是他们查探情况的最好机会。
所以这几天江崇和顾忱轮流盯着王永恪郊外的宅子,只待他动地方。
顾忱点点头,和江崇飞速去了内廷府,出示铜牌后将密信传了出去。随后两人动身,埋伏在了城郊的一个小山坡上。
这里位置居高临下,刚好能看清下方王永恪宅子的全貌。确实有一些人在进进出出,拿出些书籍和其它的东西,还有一些家具和用品。尽管如此,这栋宅子周围依旧戒备森严,甚至还调动了甲兵。
“这是要干嘛?”江崇疑惑地挠头,“居然还有弓箭手?”
顾忱向另一个方向一望,果然看见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弓箭手的模样。他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下这栋宅子的布局,沉yin道:“估计这里的守卫,至少得有上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