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应承下来的订单却着实不多。一方面是他Jing力有限,对成品质量的要求又异乎寻常的高。另一方面,他会对客户有所选择。设计师只有和客户保持相当一致的审美共鸣,彼此又能对对方的想法有充分的理解和认同,才能共同创造出一件完美的作品。
所以,即使完成的珠宝只有寥寥数件,每一件却都匠心独运,极具个人特色。很快,他的工作室就登上了知名珠宝杂志《Miss Purity》的内页,一时间业界震动。
要知道,像他这种刚起步的小工作室能登上《Miss Purity》整整一个版面,已经是珠宝界前所未闻的稀罕事。更令同行们难以置信的是,上面的文章还是主编齐炜亲自帮他撰写的。
齐炜是业界出了名的大魔头,看上去亲切随和,实则对珠宝设计的要求已经高到了变态的程度。许多成名已久的大牌设计师的作品,都难以入得了他的法眼,更别提请他老人家出山,亲自夸上一夸了。
何惊年也很震惊。当齐炜本尊就坐在他对面,带着一堆摄影摄像对他进行深度专访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采访完,见他仍是一副紧张得不要不要的样子,齐炜笑了,主动与他握了握手,道:“其实我在几年前与您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您应该还在圣衡工作吧?”
何惊年笑而不答,总不见得跟对方说自己失忆了,那也太狗血了。
“您参加的那场比赛,我至今还记忆犹新。”齐炜感慨。“就算是旁观者,我也知道您顶着极其巨大的压力。毕竟当时,所有有力的证据都在抄袭者那边。幸好您凭借自己的真实实力,向所有不明真相的人证明了自己。”
何惊年听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在珠宝设计界,抄袭是最严重不过的恶□□件,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也曾被牵涉其中。
“您还记得是我的哪件作品吗?”他试探着问,“说起来,圣衡对知识产权一向重视,抄袭这种触底线的事竟也有人敢做。”
“是啊,况且季冬之窗还是圣衡在和ROME合作的珠宝展上主推的重点展品。”齐炜顿了顿,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何惊年道,“都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
齐炜略叹了口气,道:“实际上,原董事长始终都是站在您这边的,只不过他身份特殊,处的位置到底不同,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要以企业利益为重。”
采访结束后,何惊年打开电脑搜索当年的新闻。果然,几乎所有头部媒体都发过,满满的都是对圣衡的溢美之词。
通篇看下来,大概是说圣衡监事会高管的儿子爆出自己抄袭他的作品,自己拒绝承认,一时间陷入舆论风波。而原辞声并未表明立场维护自己,而是采取了直播比赛的方式,成功扭转这起对企业形象大大有损的恶□□件,赢得了极高的公众美誉度。
看着电脑屏幕,何惊年陷入了沉思。自己真的赢了吗?恐怕不见得。就算赢,也是险之又险。在舆论发酵期,自己背上抄袭者的骂名,可作为自己丈夫的董事长却不为自己说一句话,在外界眼里,无疑是再次坐实了剽窃事实。如果自己脆弱一点,没能硬撑下来,估计早就放弃职业生涯了吧。
而且,如果自己没能赢得比赛呢?创作灵感这种东西,又岂是说有就能有的,更何况还是在那样令人绝望的情况下。
所以,那起事件中真正的赢家,真的就只有原辞声一个。无论赢的是谁,无论自己能否证明清白,于圣衡而言都是全然无碍的。失去一个两个设计师算得了什么?齐炜说得对,原辞声站的位置和普通人不同,重视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忽然,何惊年有种恍然彻悟的感觉。仿佛直到此刻,他才很有真实感地意识到,原辞声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全是自己看到的样子。相比那个美丽脆弱、时常流露出悔恨悲伤的男人,新闻里那个永远无往不胜的上位者才是真正的他。
何惊年移动鼠标,想关闭浏览器页面,却又忍不住再次把照片打开。
只见Jing美的珠宝柜里,季冬之窗正闪耀着柔和的光芒。虽然毫无印象,但他还是能第一时间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作品。
不为别的,只因窗边那只大耳朵小花狗和史努比一模一样。就连背上那块形状独特的爱心花纹,都被Jing细的工艺还原得惟妙惟肖。
原辞声也一定能认得出来。
除非他不愿意。
*
采访刊登出来没多久后,齐炜又在最新一期的《Miss Purity》上,公布了本年度最具实力工作室前十名的榜单。其中,何惊年的工作室是首度上榜,更是唯一一家开办不到一年的新兴工作室。
每年年末,这一榜单的出炉都是业内关注的重点。多少设计师削破了脑袋,费尽辛苦努力,都只为能在上面占有一席之地。因为,若能榜上有名,不仅意味着自身实力获得了权威认可,更是日后拥有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的敲门砖。
高级展会也好,品牌邀约也好,包括那些收藏家,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