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窸窣声响,何惊年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年年?年年你醒了?”原辞声倾过身看他,“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何惊年好像没听见,睁着眼木木地看天花板。
“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原辞声抱过宝宝凑到他面前,“她可不可爱?医生说,她是个特别活泼、很有Jing神的孩子。”
何惊年还是没反应,目光空洞洞的,一丝光亮也没有。
“年年,宝宝都醒了,你看她在对你摇手,你都不看看她吗?”原辞声面露微笑,声音里却隐约透出点儿颤。
何惊年拉高被子蒙住脸,整个人深深埋进被褥里。
“年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原辞声抬手想拉开被子,一凝,又缩了回来。“年年,我们的孩子都平安出生了,我们能不能把今天当成一个全新的开始?把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全都抛掉,好不好?”
被子里的人无声无息,好像睡着了。
原辞声心头忽然窜起一股焦躁,强行压下,又好声好气道:“年年,你不理我可以,但你不能不理宝宝呀。你都没有抱过她,你就不想抱抱你的女儿吗?”
何惊年依旧静静的,仿佛永远不会跟他说话了。
原辞声终于忍不住了,抓住被角想要拉开。这时,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两只苍白得没有颜色的手抓紧被子边沿。可这微不足道的力气根本无法抵抗,他捂住耳朵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小声抽泣起来。
“对不起,你……你不要哭。”原辞声心急慌忙地给他擦眼泪,手一碰到他,他抖得更加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睫毛下渗出。这副充满恐惧的抗拒姿态令原辞声深感无力,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谁来告诉他,到底怎样才能让何惊年愿意跟他说话。他该怎么做,何惊年才肯重新理他。
原辞声让人另外加了张床,索性守在了病房里。每天,他都抱着孩子和何惊年说话,可何惊年人在这里,魂却不在,除了闷在被子里睡觉,就是定定地发呆。原辞声不敢再刺激他,末了几乎是在求他,求他看自己一眼,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如此煎熬了几天,原辞声终于意识到何惊年的不对劲,决定请医生再给他做一次检查。之前,医生诊断出何惊年患有轻微脑震荡,但没有淤血,休息好了便能自愈。可眼下明显情况不乐观。原辞声紧张地等报告出来,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您夫人因受到Jing神创伤,故而采用自我封闭的方式保护自己。根据我们的诊断,车祸只是一个刺激的诱因,您夫人早在车祸之前,心理状态就已经很脆弱了。”医生这么说道。
原辞声一听,愣住了。
“每个人都经历过创伤,不同程度,不同原因。”医生道,“希望您能告诉我们,您夫人以前是否遭受过可能引起Jing神创伤的事件。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诊断非常重要。”
“没有。”原辞声脱口而出,顿了顿,又道:“我们之前是有过一点不愉快,但我想并不至于造成Jing神创伤。”
“怎么不至于?”医生反驳,“你以为只有严重的灾难性创伤事件才会对人造成伤害吗?那些相对轻微的创伤事件,像失恋、婚姻破裂、事业失败以及遭受亲人的遗弃背叛等等,都会影响一个人的Jing神状态。”
原辞声眼睫一低,“也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判定的。”医生叹了口气,“人们常常根据创伤事件的危害等级来判断Jing神创伤的严重程度,这种做法是非常错误的。当事人的心理、情绪和生理上的反应,才是最准确的判断依据。更何况人的Jing神复杂而敏感,就算是微小的负面情绪,日复一日不断累积,也可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彻底摧毁一个人。”
“现在该怎么办?”原辞声双眉紧皱,“他到底能不能恢复?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继续这样下去了。”
“您也不必太过焦虑。目前来看,您夫人只是心理和情绪暂时陷入不健康的状态,我们建议多给他一些亲人朋友的支持。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应该就能痊愈。”
医生想了想,又道:“他有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或珍爱的东西?这些人或物,会有助于加速治愈的进程。”
原辞声抬眼,眸光骤寒,冷声道:“都没有。”
*
治疗了大半个月,何惊年身体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原辞声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准备带他和宝宝回家。
出院那天,晴空万里,是冬日里珍贵的晴暖天气。原辞声推着他穿过花园,男人高大英挺,美貌非常,对妻子又是万般呵护,那副温情款款的样子,惹来很多人的注目。
“年年你看,他们都很羡慕我们。”原辞声俯下身,去吻何惊年被晒得有点泛粉的脸颊。何惊年没躲开,恹恹地皱了皱眉。原辞声却觉得这样的神情非常可爱,就又亲了他一下,惹来一阵不满的咕哝。
回到家后,原辞声蹲下身,替何惊年把鞋子脱了,换上柔软舒适的毛绒拖鞋,然后推着他往屋里去。一路上,原辞声像个第一次带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