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冷冷哼了声,讽刺道:“我就说这人是骗子吧,这种鬼怪之说都敢拿出来哄人,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啊!”
江绪终于忍不住驳斥他:“三岁小孩都比你们的品性好!”
壮汉压根不看他,兀自咄咄逼人地对着严绥,大有不罢休的趋势:“你们这些假道士,闻着血味就要过来吸两口,死的又不是你家人,换做你婆娘躺在那,怎么可能还说这种话!”
“就是就是!”附和声立马跟上,“云州哪里会有真的神仙,就是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不知道骗了老百姓多少钱!”
正一片喧嚷时,顾沉不知不觉地摸到了江绪身边,沉声低语:“快带长风走,只要他不见了,他们也就散了。”
突然出现的那修者虽说看着是来帮忙的,但终究人单力薄,挡不了多久,他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素未蒙面之人身上。
江绪却下意识地看了眼严绥,口中轻声道:“不可能的,没了沈长风,他们会抓了你,放心,今日会无事的。”
许是他的语气过于笃定,顾沉微不可查地怔了瞬,也顺着江绪的目光往外看去,只见那从天而降的修者嘴角噙着含蓄得体的笑,不急不缓,颇有仙人之姿,周围的指点于他来说仿若无物,他只是抚了抚腰间佩着的长剑,安静地朝顾沉看来。
不,不对,顾沉往旁边挪了点,这人是在看江绪。
眼见着那壮汉始终不依不饶,周围聚集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顾沉蹙着眉,往外跨了步——
也就在这一瞬,原本还立于人群正中的严绥诡异地出现在了医馆内,四周倏然一静,紧接着便是大片的哗然:“这、这又是什么戏法?”
“戏法?”江绪翘着嘴角哼哼一笑,手中捏了许久的灵诀猛地往外一甩,“这叫仙法!”
轰隆——
惊雷声在烈阳中响起,严绥无奈地扫了眼江绪,叹笑了声负手立于门口,将指尖的幽蓝符篆轻飘飘往外一送,晴空上便又有道雷声隆隆降下。
他温缓一笑,问台阶下的人群:“不知在下的这道戏法……如何?”
旁边院子内养的土狗一通吠叫,夹杂着恐慌的交头接耳:“打雷,打雷了……我就说这事不该掺和吧?”
“该不会真是仙人下凡了吧……”
“走吧,走吧,要真的惹了仙人不快,怕是要家宅不宁噢。”
“这事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范老二非要来,怪不得我们头上。”
江绪静静地听着,只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片刻时间,门外便只剩下了那个被叫做范老二的壮汉,他横眉倒数,依然跟严绥对峙着:“呸!我管你是从哪个山头来的野路子道士,今日我非得抓那病秧子见官不可!”
严绥自始至终都未变过眼神,闻言也只是温温一笑,往后退了点,抬手示意道:“在下并未阻止你进来。”
只是另一只手仍旧搭在剑柄上,范老二在台阶下环顾了一周,四面八方仍有些隐约的关注视线,他咬咬牙,抬脚踏上了医馆的台阶。
却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你又搞了什么鬼?”范老二出口便是脏极了的咒骂,“赶紧把人交出来!”
严绥只是微微垂着眼,平静地重复道:“在下并未阻拦,只要你能进到医馆,自然随意。”
江绪弯了弯眼,手中灵力渐渐逸散,严绥自然是没做什么的,但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得做些什么让这粗俗无礼之人识相滚蛋。
范老二在门口跟严绥对峙了会,也知道自己今日是讨不到好处了的,便往地上狠狠一啐,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可刚刚行至街角,一道令人三魂七魄都宛若刀割般痛苦的冷冽声音骤然在脑海中炸开:“至亲之人不是用来敛财的,你口无遮拦,咒我的人死,此番必须得吃个教训。”
他惊恐地张开嘴,喷出口鲜血来,耳边模糊传来路人的惊呼:“七窍流血,范老二这是遭天谴了吧?仙人,真的是仙人啊!”
放他娘个屁的天谴!范老二在心底骂骂咧咧,抬手抹了把脸,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又引起好一阵sao乱。
此事引发了多少议论打探暂且不提,医馆内的顾沉终于松了口气,脱力般地倚靠在桌边,转头对江绪道:“你此举太过张扬,或许会……”
引来官府或是江湖中的那些大势力。
后半截话自动消了音,江绪压根没听见他在说话,兀自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沾了点灰的靴尖,背在身后的手指都快要拧成麻花了,一副怯生生,纠结得很的模样。
顾沉视线一转,又看向站在他身前的那位初来乍到之辈,那位从进屋开始便笑得令人难以摸透心思,看似是温和的,但又莫名让人感到忌惮,此时则是专注地盯着江绪,将周围的环境忽略了个十成十,顾沉飞快地移开目光,晃晃悠悠飘了好一会,最后落在了沈长风身上,脊背不自觉地绷直了点,有些下意识的戒备。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眼前这个宛若谪仙的修道者很危险。
屋内始终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