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只剩短短的一截了,差点就烧到她的手指。她嘶了声,慢半拍才感觉到烫,立时扔下猩红的烟头,长腿一抬就踩上去,用脚尖碾灭火星子。
酒吧内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乱子,剩下的客人也没多少了。
陈启睿被留下来收拾残局,独自在吧台后清理。发现纪岑安攥着一包烟才回来,陈启睿满腹牢sao,不乐意她跑掉躲开,抢回自个儿的烟,不悦道:“让你抽了,自己没钱买?”
纪岑安实诚,没所谓说:“嗯,没钱。”
抖出一支烟叼上,陈启睿嘴贱说:“人都找不到,还以为你死外边了,溜得倒挺快。”
挨刻薄讽刺了,纪岑安面上也没有太大的触动,任由他。
陈启睿问:“咋了,看到警察就跑,是犯了哪门子事?”
纪岑安不予回答,也进吧台后,反问:“我的工资怎么结?”
陈启睿皮笑rou不笑,“问我有毛用,我又不是你老板。能咋结,还不是等明天再看,难不成我掏钱给你吗?”
淡漠瞧瞧他,纪岑安接道:“也可以。现金,总共一百七。”
“不要做梦,”陈启睿直说:“老子兜里比脸都干净,也等着月中发工资呢,结个屁的现金给你。”
他俩不对付,也没什么可以讲的。
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纪岑安不多给眼神,帮着清理地上,到时间了就进后厨收拾东西。她今晚把卖剩的吃的都装斜挎布包里,连带拿上两瓶水。
陈启睿冷眼旁观,再度嘲讽:“你他妈是来打工的还是来进货的?”
对其视若无睹,纪岑安挎上包就走。
夜里是步行回出租屋,五个站的路不算太远,走回去将近半小时。
与昨天一样,纪岑安还是绕了路,到房子里后没开灯,歇够了再进浴室洗澡。
步行消耗体力,T恤背后都被汗水濡shi了。
纪岑安接了捧水浇脸上,闭了闭眼。
又是这么晚了,又是和徐行简一块儿出门……
南迦对徐行简始终如一,不管从前还是如今。
分明那时纪岑安都没做什么,南迦却一味护着徐行简。
“就这么在意他?”纪岑安曾问她。
南迦不应答,可眼睛是红的。
纪岑安划动指尖拂她脸庞,她颤了颤身子。纪岑安有些生气,但不浮现于外,轻柔吻她耳尖,说:“总是向着外人。”
南迦不松口,不承认。
纪岑安固执,指腹在她柔嫩的唇角抹了抹,意味不明地低低说:“南迦,你也疼疼我……”
第6章
洗漱完已是三点,下夜几乎过半。
大热天冲凉会舒服些,即使没有空调风扇消暑,可也不至于那么难捱。
出了浴室,纪岑安上身穿一件松垮垮的青色宽大短袖,两条匀称笔直的长腿光着,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背后。
路过厨房案板那里,她顺手拿了瓶水拧开,仰头就喝几口。
租房面积就麻雀内腑那么大,浴室挨着厨房,转过来就是床的位置,沾有水的拖鞋在地上趿拉两个两回,地面一大片都是shi漉漉的。
平歇了片刻,纪岑安摸出手机翻了翻,温吞查看,没事干磨时间。
这玩意儿是去年才有的,四五年前的触屏机,版本比较老旧,正规市面上早就不流通了,镇上二手店七八十块钱就能买到。
这类淘汰款的杂牌机子也就能收短信接电话,其它功能指望不上,娱乐更是想都别想,网速就不行。
纪岑安也没想着能使上它,买来不过是为了打工方便和联系杨叔,连登记都不是用的本人的信息。她靠墙曲起细白的腿,背微弓起,习惯性打出一串熟稔于心的数字,没两秒钟再一个个清除,如此反复十几回,面色沉稳思忖着,又在想事。
犹豫要不要换个地方,明天领了工钱就另找活儿。
短期内遇到了两回,今晚没被发现是运气使然,下次若是再有类似的情况,亦或徐行简他们再折返找上来,一个不注意再撞上……往后不一定能有这么走运。
但另一方面,城中村日结短工难找,这种活儿要么是下苦力,要么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需求,再不济就是有做工天数规定,号称日结工资,可一般是一到半个月才会发钱。
诸如小酒吧打杂之类的工作其实比较少,不然纪岑安也不会找上这一家。
她本打算做完这段时间攒一笔钱,赚上九百一千也足够支撑两到三个月,然而不成想状况突发,不得不慎重衡量。
境地两难,哪一边都像是站在悬崖上。
她有点烦躁,手下用力捏着塑料瓶身。
咔嚓咔嚓——
老半天,终归还是等明天再决定,一切见机行事。
不论如何,今晚的工钱到手为先,余下的都是后话,徒劳担忧也没用。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再度黑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