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刚居然有那么一两秒,他心里有点不受控制得,接受了路昊给的这个说法。
他下意识得想要回答行,理智又猛地拽回来,声音一紧卡在了嗓子眼里。
“哎。”宋辰铭还没理清那层复杂的情绪,就被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两声鸣笛给打断。司机从车窗里探出个头来,按了按喇叭问道:“是你们要去卢华苑对吧。”
从这开回家路程不算远,才半个钟头的工夫就看到了小区的大门。
路昊付完钱从车上径直下来,刷卡过了门禁系统,宋辰铭稍慢一步摸出了放在皮夹里的门卡。
两个人一前一后得往单元楼走去,刚走到半道,就听见花坛边黑咕隆咚的长凳上传来个声音:“是路昊吧。”
说话的人站起了身,划开了手里的手机锁屏。屏幕的光乍然得亮起,也照亮了对方带着几分笑意的脸:“正好,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来着。”
宋辰铭心里有事,花坛旁的路灯又是早两天就坏掉了的,他没能留意到凳子上坐着的人。他随着声音抬起头看清楚那张面孔,也只觉得怎么瞧都是陌生。
他思绪乱糟糟得有些拽不回,直到听到路昊对着那人不冷不淡得叫了一声“罗叔叔”,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这是路昊他妈后来找的那个对象。
“今天碰巧在这附近,就说过来找你喝两杯,”对方笑着从黑暗中走到了跟前,把手里的塑料袋拎高些晃了晃,“不会打扰你们休息吧。”
路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沉默了两秒回了句:“不会。”
上楼不过几分钟的路程,罗振东絮絮叨叨嘴就没停过,讲起路昊以前的事儿来跟说书似的一段接着一段。
说路昊小时候皮得很,光是打球就骨折过两三回,说他脾气硬,回回都一声不吭自个去医院打钢针。
罗振东那些年一直在外地工作,想来也是从林英芳口中知道的。
路昊听他有一茬没一茬得聊着,还是那副不爱理人的模样,倒是宋辰铭在旁边时不时得搭一句,跟个捧哏的似的。
“我跟他妈妈结婚那会,其实家里条件挺一般,”他边同宋辰铭说着边跟着路昊进了屋,说到这儿似乎有些感慨,“当时只领了个证酒席也没办,后来有了骁昀,再过了两三年日子好过起来,我说不行,咱们还是得请个客。”
罗骁昀三岁半的时候,路昊差不多十三十四,粗略算算也就是他刚转到玉树中学的那会。
罗振东在沙发上坐下来,两下拉开几罐啤酒摆在了茶几上,手上的那罐酒泡沫直涌顺着手指往下流,他赶紧凑过去喝了两口。
“小宋对吧,你坐你坐,”宋辰铭就手递过去半包抽纸,正想着是不是该进屋回避一下,就被对方给热情得叫住,“你习惯喝啤酒还是烧酒。”
罗振东说着还真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小瓶老白干来,作势要拧瓶盖。
“不用真不用,”宋辰铭连忙把他拦下来,这点酒混着喝是喝不上头的,但一想到路昊喝多了跟自个来劲那架势,他就脑仁发疼,“我喝啤的就行。”
“我也不怕跟你说,”罗振东没有勉强,把那瓶白干放到了桌角边,“他妈妈嫁给我也吃了不少的苦,这么久了没跟我要求过什么,我想这都二十多年了,今年她过生我也浪漫一回,编个话搞个惊喜跟她再求次婚。”
他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啤酒罐的罐身笑得有点腼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愣青头搞这些,让你们年轻人看笑话了。”
宋辰铭跟罗振东是头一回打照面,对这个人谈不上了解。只是刚才在楼下对方说是凑巧在附近,找路昊喝两杯,他就感觉有点奇怪。
别说从他住的小区来这坐车要多少个钟头,就光是晚上选这个点特地找上门来,就让人觉着心里犯嘀咕。
罗振东来这趟其实多少是有些忐忑的,他跟路昊没有血缘关系,没办法站在父亲的立场,像对罗骁昀那样不带顾忌得严厉对他。
这些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吃个饭,偶尔打个电话发条信息,他几乎没有去管过对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关心。
办酒席的那年林英芳告诉他,路昊要留在德荣县跟外婆生活,罗振东是反对的。他觉得孩子还小,就应该带在父母的身边,况且路昊那会才上初二,正是容易起叛逆走歪路的时候。
林英芳当时低着头在腿上叠着晒干的衣服,听他火急火燎得说了一大通,平静得安抚道:“没事的振东,你相信我,他自己能拿主意。”
让一个十来岁心智还不够成熟的小孩自己拿主意,罗振东长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握着酒恍了会神儿,抬眼看见对面正注视着他的宋辰铭,才想起前头没说完的话:“我其实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问问英芳生日那天,你有没有时间来一趟......”
对方的回答出乎意料得快,罗振东的话还在嘴里打着转不知道怎么收尾,就听见坐在右边沙发上的路昊回答了声“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