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很安静,但F组的成员都知道,上面正进行着性命攸关的“手术”。
办公室里突然空荡荡的,F4一脸沉郁,“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和地府取得联络。导致你们差点都……”她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什么,可是长长的刘海遮挡着,看不清她眼底真实的情绪。
F5和F7也一反常态地沉默着,神态疲倦。
F1左右环顾,突然站直了:“哎?F3那家伙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她说话还朝门口望了望,差点就要像往常一样吐槽说‘这家伙一定又躲房间里偷懒了吧’?
“她死了。”
医院里最常听到的,就是死亡。可在这里,罗生医院的皮囊下是人间司的神庙,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个词。F7低垂着眉眼,沉痛在男人的脸上越发明显。此时,F8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刚升级完异能,乍一听这句话,表情登时变得扭曲,“开玩笑?”
F5也抬起头,双眼因为疼痛和悲怆全然血红。他们平时总是打打闹闹,但此时却无一例外地言简意赅,“真的死了。”
F8怔在原地,悲怆来的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要汹涌。她的异能本就是读心术,此时升级后更是能主动探得附近十米内任何人的心理活动。他们内心隐秘的不安,纠结,怀疑,以及愧疚全部跑进她的脑海。
一瞬间,她就要去问,问靳司鱼为什么!
为什么F3死了!她却没有?
F8被自己一时冲动,脑海里的想法镇住。脚步死死定在楼梯口,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为什么跟着靳司鱼去的不是她?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她之前还炫耀说头儿给了她年假,还说要去敦煌去云南去西湖像个正常人一样旅游。她还说自己攒了好多钱,可以……
F8抬头,靳司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她满脸疲倦,额头和眼下伤痕累累。狼狈,F8从来没想过这个词会用在靳司鱼的身上。可偏偏,此刻就是这么适合。
“你说过,会保护我们所有人。”F8愤怒的情绪飙升到极点,连问话也是毫不避讳的质问。
“F3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站起来,似乎比上一台阶的靳司鱼还要高一点点。
压迫感充溢在每个人的心头,靳司鱼直接越过F8,擦肩而过的时候身体略微一晃。F8下意识想去扶她,可手势定在半空,又咬着牙收了回去。
“我要离开这里。”
F8斩钉截铁地说。
靳司鱼知道,此时的F8早已窥得真相,也知道以人间司的流程,根本不可能给F3任何交待。她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点头。
F5已经激动起来,“头儿!你怎么?”他想劝,突然又说不出口。劝谁呢?靳司鱼还是F8?也许他不想承认,但是F3的死,的确加剧了某些东西的崩塌。
F8独自离开了,靳司鱼没问,也没联系。
过了半个月,F2也提交了辞职申请。靳司鱼连理由都没看,就直接批了。
大家都变得沉默而忙碌起来,之前被用来做实验的病人们渐渐痊愈,F1担起了F2和F3的全部工作,整个人忙得连化妆都来不及。
整个人间司9人,自此只剩下7个,而大家都在添花造木案之后,很有默契地不去提一些人和事情,慢慢地就显得疏离起来。
整个办公区死气沉沉,比地府最深的地狱还要压抑。
“崔敏呢?”躺在病床上看英语语法书的陈去锦问。
靳司鱼望着窗外的幽深的湖,眼底深不可测的暗:“有人不想再让她说话。”有什么方法,能比彻底解决她,更利落呢?
“你还要继续查吗?”
靳司鱼被问到了心坎上,道出了自己隐瞒不提的部分线索:“去年年底,渡灵河决堤,逃逸了39只鬼。崔敏就是其中之一。她躲躲藏藏,怕被抓到鬼狱,又不敢来人间司报道。后来,她遇到自己生前的男友。”
靳司鱼一直没有回头,可陈去锦却感觉到,她停顿之后的话才是重点。
“他说,添花造木术可以帮她重生。可惜那人的添花造木术是残缺不全的,每次施法给她带来莫大的痛苦。久而久之,她开始憎恨,而她的魂魄也在每日戾气的浇灌中,最终化为厉鬼,开启了怨念之境。”
陈去锦是添花造木术的创始者。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成功施展添花造木术,需要多苛刻的条件。当初她魂魄刚聚拢,也想用添花造木术为自己造个凡身。却因为几百年的消逝,法力几乎殆尽而险些魂飞魄散。
幸亏寄无名出现,和她达成了交易,才勉强保住了魂魄。
寄无名是陈去锦地府老友,却十分擅长在商言商,不仅寄居在陈去锦的魂魄里,还毫不留情地吸走她的修为和法力。
陈去锦看看自己的手背,无名草的藤蔓已经完全消失,这说明她体内已经一丁点儿修为都没有了。经过这次被崔敏袭击,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形同凡人。
甚至说,体质比凡人还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