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曾经,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赫连笙缠着他,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你就哄一哄我会怎么样啊顾渊。”他的语声清澈,带了些少年一贯的娇矜,“你哄一哄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弃了不来缠着你了呢?”
他抬起头,对方冲他眨了眨眼睛,眼里全是狡黠,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
那个时候,京城的天还没有变,赫连笙身后,是万里无云的晴空。
他以为,他会一直和赫连笙这样纠缠,纠缠到很久以后。
说不定……
会是一辈子。
可是短短几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闭了闭眼,抬起头,看向赫连笙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惶恐的期待。
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那双漂亮的,曾经盛满爱意的异瞳里,如今,只有他自己,空落落的倒影。
“知道了,然后呢?”他平静地问。
*
顾渊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暗格。
赫连笙看着他的背影,把其余的话咽回了嘴里。
……算了。
他想。
他现在的身体也不好,而且独孤澈尚在和谈,要让他现在走,他也走不了,呆在顾府,说不定还比在外面安全些。
想到这,赫连笙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说是暗格,这间屋子确实并不大,至少赫连笙目及之处,就是全部。
屋子里很空,他身下的软榻是外面搬的,看得出来,在他之前,这间空屋子并没有人使用过。
他试着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依旧没什么力气,只要继续躺回了床上。
接下来的几日,赫连笙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他不知道顾渊是怎么跟外面的人说的,总之,在他养伤期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他。
他的衣食起居均是顾渊亲力亲为,对方会每日给他送饭,给他带来合适的衣服,赫连笙觉得无聊,顾渊甚至给他带了几本书。
而顾渊本人,也开始长时间地呆在这里。
他处理事务的时候完全没有避着赫连笙,就像他完全不是个别人口中想要谋反的“乱臣贼子”一般,赫连笙起初还冷眼看着,后来索性不客气地坐到了他边上,取了他的那些文书拿来看。
倒不是真的想谋权篡位,就是确实是无聊得要命。
喝粥的时候,赫连笙实在好奇,没忍住问出了口:
“我消失的事情,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顾渊一直注视着他喝粥的动作。
赫连笙化形之后的身体是新的,皮肤幼嫩得一丝疤痕也无,娇气得很。
偏偏他本人无知无觉,上次喝粥,他刚拿到粥碗,不小心打翻了一些,滚烫的粥ye撒到手背上,原本光滑白皙的手背立刻就通红了一片,半天也没消。
自此以后,顾渊就再也没有送过那么烫的粥来。
看他吃饭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又伤到自己。
闻言,他回过了神。
“就说是……”他轻声道,“有天晚上跑丢了。”
为此,他还专门派了一些人去找。
大家都知道顾渊对这只猫有多重视,没有人敢懈怠。
只是找了一圈,自然是不可能找到。
猫跑丢,说服力比人跑丢大多了。
毕竟若是没人管着,猫可以去的地方比人要多得多。
赫连笙恍然。
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有些纠结。
也不知道楚袅袅和竹十一他们知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若是知道了他跑丢的消息,这两人都是万里挑一的聪明人,那可能是能猜到的吧?
他其实可以拜托顾渊跟他们说一声,毕竟这几日观察下来,顾渊确实没有想把他交出去换取皇恩的想法。
但是,赫连笙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把他已经联系上北殷的事暴露给顾渊。
他垂了眼眸,有些自嘲。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从前的他应该想不到,他还会有这么提防顾渊的一天。
没喝几口,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顾亭月那丫头哭了么?”
这么想来,顾亭月也挺惨的。
他漫不经心地想。
之前他走的时候,小姑娘就很是伤心了一阵,后来他哄了许久,才把人哄了个差不多。
即便是这样,对方也会时不时地念叨一句阿笙哥哥。
眼下,好不容易小姑娘又有了新的慰藉,他却又走了。
一连被伤害了两次,他是真怕小姑娘伤心。
顾渊别过了眼:“嗯。”
“不过如今,她已经好转了许多。”他道,“离别一事,总是难免。将来,我也会离开她,她总要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