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远的父亲田坤看起来还很年轻,一派儒雅的气质,看着很是平易可亲。
他和赵姓青年做在田原远家一楼的客厅里交谈,田原远就坐在一旁听着。村长田正权在旁边不时的帮腔两句。
田原远一直在倾听着三人的谈话,沉默不语。在农村就是这样,只要是还没有结婚的青年,家里有长辈的时候,遇到事情要商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轮不到年轻人插嘴和作决定的。
他能做的就是被动地接受他们商谈的结果。
而结果,并没有出乎田原远的意料。田坤在和赵姓青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以75万的价格,把家里的房子和两块宅基地卖给了赵姓青年。
村长已经在一旁开始拟定合同书了。
田原远突然开口:“爸,我不同意!”这是他最后一次叫眼前这个男人做爸爸了。
田坤一愣,不悦地呵斥:“小孩子懂什么!”接着就笑着和赵姓青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
姓赵的微笑不接话。这种家庭纠纷,他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我今年已经28岁了。”田原远难掩怨气,“像我这么大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的婚姻,当然不知道我多少岁,难怪还以为我是小孩子。”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田原远夹枪带棍的话让田坤有些下不来脸面,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什么事儿不能待会说?说这些惹人笑话!”
“哼!”田原远愤怒地看了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的男人一眼,“你卖了村里的房子,有想过我以后结婚住在哪里吗?”
“你怕以后没有地方住?”田坤笑了,“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等和赵先生签了合同之后,我再和你慢慢说。”
田原远转头看了赵姓青年一眼,只见姓赵的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合同很快就签好了。合同一到手,赵姓青年也不多待,很快就和村长离开了田原远家。
客厅里只剩下田坤、田原远两父子。
田坤抽出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
田原远一脸倔强,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明天我和赵先生到镇政府去办理交接的手续,你趁着办手续的这两天,把家里有用的东西都搬走吧!”
田原远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瞪着田坤,眼睛渐渐地红了。
田坤仿佛没有见到儿子的表情,继续说道:“一转眼,你也长大了。我知道你怨我和你妈,可是现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也能晓得大人的无奈,人世间的事情没有你想到那么简单,这个社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生充满太多无奈,有时候迫不得已,得到一样东西就要放弃另一样东西……”他猛吸了一口烟,透过朦朦胧胧的烟雾,田原远看到他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继续对田原远说道:“……所以你也别怪我。当你结婚之后,接触到更大的世界之后,你就能体会到我的不容易了。有时候,有些选择,是由不得人的。”
他把一个存折塞到田原远的手中,“这里面有15万,你好好拿着。找到对象想要结婚了就通知我一声,平时没有什么事就别去找我了,你知道你二妈向来不喜欢你的,到时候闹得太难看大家都不开心。”
田原远听着男人的话,原本要松开存折的手开始攥紧,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刺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从骨头里散逸出来,像是一瞬间就把他拉进到了冷酷的冰天雪地里。
田原远知道,他和眼前的男人的父子缘分,到此为止了。
田坤走了。
田原远的生活又回归了正常的轨道。他每天都准时起床喂猪鸡鸭,隔两三天就送一趟蔬菜到镇子上,偶尔有心情的时候,还会多做几个菜,犒劳犒劳自己的肠胃。
只是在那天之后,他沉默的时间变多了。
人在不想面对的时候,即使把事情摆到了台面上,也会视而不见地欺瞒自己。可是当一个人再也不想自欺欺人,决定面对现实,揭开那一层纱布的时候,他又会变得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田原远近段时间听到了许多传闻。
买了他家房子的赵姓青年叫赵朝阳,听说是个红三代,家庭背景很深厚。他在买下田原远家的房子后,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接老人过来安享晚年,而是叫来了好几辆钩机,把田原远家的房子推倒了,听说是打算重新盖过一栋楼层更高,更现代化的房子。
镇子上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听说沿海一带被淹没的城市一年半载之内都无法退去海水,这个消息已经正式得到政府的承认了,这个消息挺轰动的,在村头巷尾里总能听到村民在议论这件事。新闻上报道,越来越多的人到各级政府去投诉□□,要求政府给他们一个交代。
镇子上外来人口多了之后,和本地人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本地人一方面排挤外来的人口,一方面提高各方面的价格,外来人口则拧成一股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