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航挂上耳机,手插着兜,一步两台阶,以最快的速度下到一楼,向单元门外走去。
打电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谢航用余光看见高瘦的男人猛地噤声,整个人定在原地,表情纹丝不动,只剩个眼珠在转。
那道目光紧紧黏在他的身上,谢航故作淡定地越走越远。
直到走进地铁站,他才舒出这口气。
谢航发现他对“季思年要搞小伙子”这件事毫不意外,无论怎么揪都揪不出一点震惊的情绪来。
他好像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深想,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随意猜测别人的私事并不礼貌,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敢去深想,怕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将已经动摇的社交边界再撤一城。
记不清是从何时起了,兴许是季思年在摔伤了腿的那一天,他伸手去扶的时候,他的躲避实在有点太明显。
或许是更早,他连续几天未归家,教练问“是不是失恋了”。
再或许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一切只是马后炮,是他一直无意识地把某些恶劣的幻想强加在季思年身上,在发现竟然成真之后,产生一种错乱的“果真如此”的错觉。
——谢航很少会主动剖析自己,因此从未设想过会有这一种可能。他能够意识到这份存在于心底的、对季思年的无端臆想,全都拜谢舟所赐。
“你需要一个朋友,哥,男朋友也好,普通朋友也好,你不能总是把自己的世界和其他人割裂开。”
谢航扫了乘车码,走进闸机内。
有个妹妹还是好。
他到底是想要一个朋友,还是一个男朋友?
还是说因为他从未有过朋友,所以会把珍贵的友情在无意中暧昧化?
他才认识季思年一周,无论是哪一种都过于草率——而且他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他不认为他产生了“喜欢”这样的情感。
喜欢这东西不是随口说说就会喜欢上、恋爱这东西也并非因为他是同性恋就一定要和他谈。他想要去靠近季思年,只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自在,仅此而已。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手机震动几下,谢航摘下耳机,是林护士发来的几张图片。
黑白构图太过熟悉,不用点开就知道是监控截图,图片后跟着一条文字消息:“沈秀琴最近状态不太好,我联系过沈女士,她还在安城,八月才能回来,她说,沈秀琴下周的检查要拜托你替她来一趟。”
谢航很想问那为什么沈荣不亲自和他说。
地铁站里的冷风吹得人脊背发凉,他没有去看那几张图,只是回复:“好的。”
反方向的地铁呼啸着滑进站,一阵风把发梢吹起来,扫在眼周有些发痒。
他按下锁屏,抬头看了LED屏,上面显示这个方向还有一分钟进站。
他给刚刚下定的结论重新补了一条。无论如何,交一个普通朋友就够了。只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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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找借口了
第12章 结果
接下来这一个月季思年都被迫躺在家里,拖着条伤腿度过了放假以来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除了季建安经常有意无意地问一些叫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比如问他天天在家憋着会不会难受,季思年说还好,季建安就追问他和朋友有没有约。
季思年品了品这个“约”的定义,觉得应该是同学聚会一类的事,就说:“有也去不了啊。”
于是每次对话都以季建安的唉声叹气结束。
季思年终于得空整理高中留下的教辅用书,几乎把书架都清空了。英语笔记本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高考那天他拿起来翻了翻,一边吃饭一边看,到最后既没记住知识点也没注意吃的什么饭,稀里糊涂就被年霞押着去闭目养神。
那个笔记本就一直丢在那里,大概是高考给他留下的心理Yin影实在有点大,直到出成绩都不想再碰这个书架,出了成绩又和家里闹了几天,硬是拖到现在才开始收拾。
他把本子拿起来,下雪一样飘下来好多夹在里面的内页,有英语作文、单词默写、周测小卷子,还有自己背词组时随手写的草稿。
季思年挨个拾起来,这笔记本都快被他翻烂了,里面的内容很全,他正想着要不要留下来卖出去,随便打开看了两眼,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
到五月底时他都快疯魔了,临考前一周做最后一遍查缺补漏,他拿着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复习,背完一个就拿红色的水彩笔划掉一个,越靠后笔迹越豪放,这本子落到不知道的人手里估计要怀疑他是什么犯罪嫌疑人。
笔记本下面是化学习题册,他的所有书都像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每页的四个角都有折痕,看着还不是同一时期折的,不知道都代表什么意思。
题目上黑笔蓝笔红笔交替勾勾画画,题号前又是对勾又是叉,贴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