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年发现自己逐字阅读都看不懂。
但是“如”后面的症状他看得懂。幻觉、妄想、思绪紊乱、敌视……谢航那倒车入库比他倒得还好,应该不像是有幻觉。
情绪淡漠、社交淡漠、少语……谢航昨天乐得挺开心的,不像是社交淡漠。
季思年无比认真地分析半天,最后突然醍醐灌顶,谢航拿走的药不一定就是他吃啊。
我靠。
这个结论下完还没两秒钟,他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一条语音消息突兀地挤了进来,发消息的是周英凡。
季思年感觉脑壳涨得很,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放炮仗,打开对话框想都没想就点了播放。
“老季,明天你要不叫朋友来一趟吧,把纪念册拿走,这是我跟宣委熬了好几天赶出来的,不好剩着,人家看见了别伤心。”
季思年怎么听怎么觉得Yin阳怪气,正思考着怎么回复,手机里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帮你?”
“啧。”季思年打开后台,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一直没关掉的视频通话,谢航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谢舟的身边,正从视频里看着他。
他这手机就像动画片里那种住了几个Jing灵的召唤物,时不时就传出几声小Jing灵叫跟他互动,只不过他的都是男Jing灵。
“你听见了?”季思年问。
“听见了。”谢航靠在椅子上,他们家的空调总是开得很足,他穿着和谢舟同系列的深蓝色缎面长袖,敞开着领口,这视频的高糊画质都没糊掉他的锁骨线。
季思年原本准备叫尹博去,可又怕他这两天忙,细细想来,除了谢航,他还真没什么可以随意使唤的朋友了:“可以啊,一会儿跟你细聊。你别耽误你妹写题啊。”
谢舟一直埋着头写,笔移动得很快,似乎没被影响到,不过听到这话低低笑了一声,小声说:“无事献殷勤。”
季思年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就看到谢航一只胳膊搭在谢舟的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这道逼人的目光下,谢舟还是坚持说完了后半句:“非jian即盗。”
第10章 大堂
谢航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坐在书桌旁边,监工一样旁听完了后半节课。
挂断视频电话以后,谢舟一边收拾试卷一边说:“你收敛点啊。”
谢航看到季思年发过来了一个时间和地址,是商圈靠西边的一家酒店:“什么收敛点。”
谢舟已经抱着书走到书房门口,闻言驻足,目光沉沉看向他。
谢航依旧面朝书桌,视线不知落在了哪里,兴许是在角落里的药盒上,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上有一圈细小的疤痕,离远看像是黑色的脚铐纹身。
谢舟只是淡淡一瞥就转过头去,仿佛那是什么刺眼的东西。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痛苦,对着黑漆漆的客厅,似乎看不到谢航就可以说的更流畅一些:“你需要一个朋友,哥,男朋友也好,普通朋友也好,你不能总是把自己的世界和其他人割裂开。”
开了一个头,接下来的话就好说许多。谢舟语速很慢地说着:“我知道你是担心万一有一天你病了,会让朋友受到伤害。但是为什么要让那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透支现在的生活呢?要是你一辈子都不会生病,你就一辈子得过且过吗?你这是沉没成本。”
谢航累极了似的轻笑一声:“这不是沉没成本,你老师要是听见了挂你科。”
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是在扯话题,每一次都是这样,谢航又死脑筋又自我封闭,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或者……他都听进去了,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
谢舟赌气地趿拉着拖鞋走开:“口是心非,不想交朋友还主动招惹人家。”
她走两步又返回来,气冲冲地拍着书房的门:“你不想深交就别招惹别人,你要是当渣男被人找上门扒光了溜街,咱俩就断绝兄妹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谢航被她吵得头晕,话赶话应着。
谢舟终于不再搭理他。
窗外夜幕四合,他靠在椅子的Yin影里,敞了一条缝的抽屉最底层压着沈荣的病历本。
谢航从前没有觉得这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生活是难忍的,像出生以来只吃盐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甜,所以哪怕谢舟曾经无数次试图开导他,他也无动于衷,并非是不愿改变,只是无从下手。
时间久了自然就“得过且过”,他好像不需要“融入”,不需要朋友,不需要有人懂。
但他今天有一股强烈的、想要迈出这一步的冲动。
这年头大部分人之间的联系单薄得只剩一个电话号码,脆弱到一关手机就很难再找到,几个月不联系就变成了石子入海等不到回音。
他第一次在这种陌生化的人际关系里对错过感到害怕,他想把与季思年之间的联系一层层加厚,驾考不够、补习课不够,还需要更多。
也许是因为那一顿烧烤,也许是因为公路上相隔不知多少米的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