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就像扩开了口的沙漏,疯狂流逝。每晚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躺在床上,总能感觉到死神就站在角落里,静静的守着他,随时会将他带走。
“叔叔,你是不是……”付溪隐约有了猜测。应训庭是不是察觉到自己活不了几天了,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应训庭垂下眼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掩藏在眼底。付溪再度蹲在他脚边,刚才还未说完的半截话始终无法续出口,只能轻轻喊了一声:“叔叔……”
应训庭俯视着付溪扬起的脸,神情担忧带着一丝惊惧。他怎么舍得他宝贝担惊受怕,可他做不到,他再也无法为他遮风避雨,哪怕在死前付出了所有:“小溪,咳咳……”应训庭才说了两个字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面容极为痛苦,喉管像被什么扼住了一样断断续续却又使不上力,苍白的脸色泛起了喘不过气的青色。
“叔叔!”付溪立刻起身给他拍背顺气,焦急道:“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站在一边的张思学赶紧拧开保温杯,举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应训庭咳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大半的Jing魄,萎靡地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
付溪看着极为心痛,在这个盛夏的季节,应训庭不仅穿着外套,腿上还盖着一张薄毯。死亡无理取闹地折磨着他的身体,原著中轻飘飘的一句“突然离世”置换在现实中却是束手无策的度秒如年。
“叔叔,喝点水。”付溪接过张思学手里的保温杯,小心触碰应训庭没有血色的唇,细致的喂了一点进去。
应训庭只喝了一小口便摇摇头不想再喝了。
付溪抽了张纸巾擦拭他嘴角溢出到下颚的水珠:“好些了吗?”
应训庭没有回答,双眼疲倦的半耷拉着,却一瞬不瞬的看向付溪,他眼中似有水光,不知是咳出来的还是痛出来的。
“小溪……”他的声音喑哑而虚弱,却又仿佛蕴纳着无穷的力量令人不由得全神贯注去倾听:“不用有负担。”
“叔叔,我……”想安慰的话刚出口,付溪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甚至不敢像普通人一样说句“你会好起来”,因为剧情的发展,也就是这本小说是世界意志是无法违背的,应训庭是必死无疑的。
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如此短命。虽然系统一再告诫他应训庭只是个刷分的NPC,不能倾注太多感情,但应训庭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应冠星的目光在深深对视的两人身上游移个不停,又是这样,又是这种让人腻闷而躁郁的感觉,让他的胃翻腾得难受!
应训庭和付溪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毋庸旁人插足的氛围,无形中像有一张网裹着两人,密不透风。
如果不是付溪疯狂迷恋自己,如果不是应训庭一直在极力促进他和付溪的婚事,就看平时两人的粘腻的相处模式,应冠星都怀疑付溪跟他叔叔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应冠星深吸一口气,他怎么能像外面那些龌蹉之辈一样揣度自己的叔叔。他从小是由应训庭带大的,叔叔是个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没人比他更端方君子,守礼知节。
应训庭知恩善报,对付溪的宠爱不过是为了报恩,不过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善意纵容。
“叔叔,今天的事如果你只是开玩笑,我就当没发生过,我还有很重要的会议,先走了。”应冠星直起身再度要离开。
“不是玩笑。”应训庭平静陈述,抬手轻微的朝站着身后的张思学示意了一下:“张秘书,我的指示,安同科技园的相关会议全部取消。”
“是。”张思学点头,立刻拿出了手机,走到墙角去下达命令。
应冠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子里的水都泼洒出来:“张思学给我站住!”他说着绕过桌子走到应训庭面前,愤怒地扯了下领带:“这场会议有多重要你最清楚不过,全公司员工为此加班熬夜……”
“是谁把时间拖到这个时候的?”应训庭淡淡的反问。
“董事长,命令已经下发到各个部门经理,会议全部取消。”张思学恭敬地回到应训庭身边。
“你!”应冠星拽下领带摔在桌子上,滚到喉间的重话,在看到应训庭苍白得快透明的脸色后,又咽了回去。
“你既然知道会议的重要性,就应该处理好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私事。”应训庭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应冠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他做错事应训庭不打他也不骂他,只是这么极为平淡地瞥他一眼,威严自升,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瞬间低矮到尘埃里,连喘不过气来。
“婚事是你自己同意的,但是一直不给小溪答复,拖到今天你怪得了谁……当日事当日毕,这是我教过你的,迟疑和逃避,总会,付出代价……咳咳……”应训庭断断续续说完,又咳嗽个不停。
应冠星薄唇紧抿,眼中布满的红血丝浓缩得像血一样要滴下来,胸膛不住地起伏,过了好半晌才咬牙道:“好一个代价!好,很好!你要这么逼我,这个婚我不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