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十九,苏行远才四十五,可他已经五十九了,陛下病重,他越来越力不从心,即使拼尽全力,也不足以应付皇宫之内的各色病人。
可是他再慌,也不能在长公主面前露出破绽,只能反过来提醒:“长公主当初派人去绥城要苏家秘方,回说早已上交太医院。可是苏衡的本事,没有一个是太医院已知的。”
长公主一听,显出愠色:“魏院判,本公主相信黑骑的搜寻能力,倒是对你魏家的医术有些起疑。在这皇城之内十年,医术毫无Jing进,只想着苏家秘方;可是苏行远和苏衡在偏远绥城,救人无数,高下立见。”
魏博咬紧牙关,老态明显的脸上,不敢有半点不敬,只能据实以告:“长公主,下官医治的是陛下,苏行远治的是平民,这不能相提并论。”
魏博外表淡定自在,内心非常焦躁,樊诚办事不力,苏衡非但没死,还建功立业,转眼间就要回国都城,只怕到时,苏家会跟来国都城。
到时会有何后果,无人知晓。
长公主眼中的讥讽更明显:“不提也罢,提到就要给你明示,你当初力荐的魏仁,在营地平平无奇,有过无功,别说你和苏行远的差距,苏衡也比魏仁好上数倍。”
“长公主……”魏博还想争辩。
“魏博,太医院院判、惠民药局管事,能者居之。若是父皇的身体还不见好转,明年今日,魏家也许还不如苏家的境地。你好自为之。”长公主头也不回地走了。
“恭送长公主。”魏博后背一层薄汗,shi透了内裳,但脸上却半分不显,他知道这是警告,更是威胁,他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没多久,内侍总管找过来,不由分说拉着魏博就走,陛下醒了不愿意喝药,还想批奏折。
魏博只能紧跟着,脑子里盘算着长公主给的消息,苏衡也好,魏仁也好,都让他心乱如麻,魏家全靠自己在撑,后辈们根本指望不上,还有更重要的是,樊诚入狱会不会咬出自己,一件比一件折磨人。
魏博很疲惫,
“扑通!”
内侍总管循声转头,一甩拂尘:“哎哟,魏院判啊,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魏博结结实实摔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魏院判?”内侍总管推了推魏博,发现他一动不动,立刻大喊,“来人啊,魏院判摔得不能动了。”
魏博咬紧牙关双手撑起来:“快走吧,陛下还等着呢。”
“哟,这可如何使得,来人,送魏院判回太医院,”内侍总管向在旁的内侍们比了个手势,他们赶紧把魏博扶起来,找来担架紧急送回太医院,“来人,传虞太医入宫!”
一顿午宴的时间,太医院院判魏博摔了一跤送回太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皇宫之内更加乱作一团。
……
太医院内,众多太医都带着疲惫之色,围在魏博身旁,等他再次安排轮值太医的名单。
魏博在太医院,一改在宫中行走的老好人模样,眼神里透着Yin鸷,将嗓音压得极低:“刚得到的消息,苏家要回来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问:“苏行远都滚到绥城去了,怎么还能回来?”
魏博勾起一侧嘴角,从广袖里掏出一封密信甩在那人脸上:“你们当初对我说,苏行远有个注定夭折的独子,离开国都城就再无出头之日了,现在呢?”
“跪下捡着,让脑子回回血。”魏博的声音透着苍老和气急败坏。
问话的太医当即跪下,保持着捡信的姿势,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后颈就有了汗珠。
魏博将手搭在椅背上,指尖轮流轻叩,眼神在众太医中间来回扫视:“苏行远独子苏衡,三月就要到国都城来了,你们猜猜,他来做什么?”
太医们全都低着头,生怕再被打脸。
“你说!”魏博捡起桌案摆碟里的红枣,掷向一名微胖的太医,“看看你脑子里除了油,还有什么?”
太医立刻屈膝在地,声音都在发抖:“下官不知。”
“肥头大耳的蠢货!”魏博的声音更低。
其他太医们不得不凑得更近,才能听清楚。
“苏衡今日起才十九岁,三月到国都城,他就是惠民药局分管主事,”魏博说得咬牙切齿,咬肌轻微颤动,“我今年五十九了,你们多大?”
太医们立刻报上年纪,最大的五十,最年轻的也四十二了。
“十九岁啊,”魏博气得喉头一阵阵的泛血腥味,他亲自挑去戍边营地当军医的魏仁,就是打算让他带着医彰书回国都城,名正言顺地委以重任,万万没想到,樊诚被抓,魏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都记着,苏行远的儿子,姓苏名衡!”
“可是,院判大人,惠民药局的人事选用,不都是您决定的吗?”另一名太医很不明白,“按理,惠民药局的分管主事都是从太医之中挑选。”
“蠢货!”魏博的眼神恶毒起来,“还不明白么?太医院被人盯上了!我们都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