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川的外婆今天凌晨去世了。”
话音落下,犹如无形的大手攥住心脏,滚烫的血ye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简迟的手心一阵发寒。
的确,明天更好。
可是来不及了。
经历了一整天曲折的逃亡,回来后又得到这个堪称噩耗的消息,尽管疲惫已经冲破极限,简迟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
邵航被季怀斯强制带走,留给简迟安静的私人空间,这种安静让他不由自主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想起闻川外婆和蔼的笑脸,涌上一丝悲伤。简迟不敢想象,早已将外婆当作最重要亲人的闻川该会怎样的悲痛万分。
他总是会为闻川的处境感到切身的紧张与难受,或许因为闻川身上有着一种让简迟很熟悉的东西,同样也在他的身上。简迟明白闻川对亲情的重视,明白失去亲人对一个本就情感匮乏的人意味着什么。简迟也曾体验过那样的感受。
哪怕他对何玥青的印象已经模糊,但在简成超每次充满愧疚与怀念的回忆中,简迟好像一遍又一遍地经历了母亲的离开。母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简迟每当看着电视机旁何玥青的照片,都能奇迹般地在脑海勾勒出他牙牙学语时她脸上露出的幸福笑容。后来,祖父去世,父亲成为简迟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简迟不敢想象,如果简成超出了什么事,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应该很可怕。
此刻,他不敢去想象闻川的反应。
简迟毫无犹豫地搁置了找季怀斯说开的计划,第二天上课时他特意留意了闻川可能路过的走廊,然而直到铃声响起都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简迟给闻川发去了短信,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联系,每一个字都打得紧张而郑重。
:你今天没有来上课吗?
捧着手机犹豫很久,简迟发送出下一句:我已经听说了外婆的事情,节哀。
闻川的回复在五分钟后发来,简迟都不知道仅仅过去五分钟,他感觉像是等了整整半个小时。回复很简单,闻川一贯的风格:我在寝室。
简迟无法透过这段文字窥察到闻川的心情,硬要说的话,他甚至觉得闻川很平静,然而这种平静彰显着事态的脆弱与不稳定,像是什么东西坠落崩塌前最后的宁静。简迟午休时来到闻川的寝室,按下门铃后,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我在你寝室门口。
按下发送一瞬间,面前的门打开,与此同时闻川的手机响起一声震动。简迟抬头对上闻川的眼睛,心被一根极细的绳子高高悬着,“闻……闻川,你还好吗?”
闻川垂眸看着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这种冷淡却由从前厚厚的壁垒,变成了一面极薄的壁,像是仅仅手指一戳,就会从中间分崩离析。他的沉默让简迟的心被系得越来越紧,难以呼吸,“我有点担心你。”
“先进来。”
闻川低声开口。
简迟跟在闻川的身后走进寝室,和他上次过来时一样,四面八方的窗帘都被紧紧拉上,简迟不知道这是闻川的习惯,还是闻川在脆弱时对自我的保护,当一个人陷入绝望,光线都能划为锐利的刺加剧袭击。简迟看着闻川停下的背影,不由自主也停在原地,他心里有很多想说的安慰,早已提前想好在脑海中演练好,但当真正看见闻川,简迟连一句都记不起来。
闻川的声音忽然响起。
“外婆的病情是昨晚突然恶化。”
他声线压得很低,像在拉动一个古老破败的大提琴,不稳的颤音时而流出。
“我昨晚在医院陪了她一整夜,临走时她Jing神很好,拉着我说了很多话,照顾外婆的护士也说她这段时间状态在好转,我走出医院五分钟,医生就打来电话,说要签手术同意书,病人已经等不了了。”
“外婆动过很多次手术,每次都是在各项指标达标后才安排上手术台,我知道急救手术代表什么,何况,她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
闻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遏制颤抖和其他不愿让简迟发现的什么。
“我已经做过很多次准备,但是当那个时候真正到来,我还是无法接受。医生宣布消息后,我感觉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控制我的身体,办理各种手续,真正的我躲在壳子后面,捂住耳朵缩成一团。”
简迟再也听不下去,他上前想要拉过闻川,然而闻川却低垂头颈,自始至终不愿让简迟看见他的表情。简迟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忍不住低颤:“闻川,外婆走了,她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了,你要为她感到高兴。菁菁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去看她,她已经病得连食物都很难咽下,我想外婆可以坚持那么久,一定是为了你,为了菁菁。现在她去了更好的地方,你也不能一直沉溺在悲伤里,外婆肯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闻川抬手捂住了眼睛,低哑的嗓音从震动的胸腔里一字一句挤出:“以前,我以为只要把什么都做到最好,服从所有命令,就可以得到养父母的喜欢,可我始终不如他们一事无成的亲生儿子。现在,我以为只要努力地赚钱,就能摆脱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