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家乡屋后的杨树,想起池塘中的莲藕,想起家中朱红色的大门,却不敢再去想那门后的人。
这一刻,他只想放纵自己在夜色中哭泣。
一夜无眠,当钟百道见到宴云河时,被狠狠吓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消沉的王爷,甚至比他大病时的脸色还要差。
“王爷可请刘良医诊过脉?没有的话,要不要请他来一趟?”钟百道说道。
他面上有掩不住的关心,宴云河稍稍提起些Jing神,不想让他跟着担忧,于是道:“孤过会儿就让刘良医来看看,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长史不要担心。”
保重身体的话,钟百道已经说了不少,此时只能宽慰道:“王爷若是有什么烦恼不妨和属下说说,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郁积于心伤身。”
宴云河无法对钟百道诉说个中缘由,只能笼统道:“是想到了家人。”
钟百道一脸恍然,昨日刚见了靖北军,想来是想到王爷的外公和生母了吧?正巧他今日要说的事,也与王爷的家人相关,真是撞的巧了。
“说起来,先帝的忌辰就要到了,王爷到时候是必定要去祭拜的,不知王爷可还记得祭拜的礼仪?”钟百道说出此行的目的。
宴云河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摇了摇头,“孤都忘记了,还要请长史教孤。”
“此事不急,王爷先让刘良医请了脉后我们再谈不迟。”钟百道说着就起身找了侍从去请刘春。
换季的原因,此时正是风寒多发的时候,刘春自然是忙了些,之前只为王爷一人看病的时候,是能轻松不少,但刘春显然更喜欢如今的生活。
统计各个季节的常见病,研究出对症药方,隔一段时间去义诊一下,充实忙碌的生活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知道王爷的侍从来请他去为王爷诊脉,刘春这才惊觉自己失职了,忙提了药箱,跟着侍从面见王爷。
其实,刘春虽然不是每日都来请脉,但隔三差五还是会来一次,上次的时候王爷的脉相明明又有好转。
所以这次一看宴云河面色就心中一惊,怎么才两日不见,王爷就憔悴许多?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刘春道:“悲则气消,过度的悲易损伤心肺,王爷切忌大悲大痛,下官这就给王爷开两服药,梳理气血。”
宴云河点点头,虽然看似听医嘱,但钟百道观他神情,却也能看出他心中并未放下,心下暗叹:“王爷是重情之人,只望王爷早日放宽心吧。”
之后不提其他,只教王爷礼仪,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不使他一味沉浸在伤痛之中。
第42章
◇
忌辰
宴云河在努力调整着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一味沉浸在悲伤中,所以这几日除了与慕宏几人交流靖北军的情况,也让自己积极参与其他工作。
但一个人的状态是掩饰不了的,只不过大家都很少提起让他伤心的事,希望他早日恢复Jing神,于是对他愈发百依百顺起来。
就连秦典簿都不卡宴云河的经费了,苏墨更是放下一心记挂的字典,拉着贺念与宴云河出去溜了一圈,爬了宴云河一直不曾爬过的山,取了甘甜的溪泉水,泡上一盏热茶,让暖流滋润身心。
时已秋末,退去了夏日的葱茏,越发显出山的厚重。溪水活泼,又为这份厚重添了一些灵动。白云悠悠,千载万代的光Yin就是这么一日日如流水滑过。
苏墨与贺念引吭高歌,声音雄浑与山间共鸣,宴云河仔细听去,才听出二人唱的是樵夫小调,简单的曲调在他们口中变得激昂,别有一番意趣。
宴云河听着歌看着景,不自禁沉浸其中,暂时抛下了心中烦恼,手指点着膝盖,应和上苏、贺二人的节拍。
舒星对着计蕴挤眉弄眼,引得计蕴注意后,小声道:“王爷心情可是好些了?”
计蕴摇头表示不知,又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舒星见他这样只觉他无趣,就不再理他了。
山间游玩尽兴之后,宴云河几人才打道回府,此次出行他们驾了两辆马车,赵青与几名侍卫则骑马跟随。
宴云河没带仆从,倒是府中给两位先生每人配了一个书童,来回就和两名弟子同坐一辆车,三个大人坐另一辆。
出门的时候,贺念就对这车赞不绝口,回去的时候倒是没那么多赞叹的话了,转而说起了这车为何这么舒适。
宴云河全程参与了车厢的设计,自然对其中的原理信手拈来,且他这人说起的时候毫不藏私,加之之前一直在整理物理方面的知识,难免就在对话中带了出来。
苏、贺两位大佬对宴云河口中的弹力、压力、摩擦力很感兴趣,他们不是不懂这些。
但将之冠以如此清晰的概念还是第一次,不由与宴云河探讨了起来。
说了半天难免口干,宴云河朝车窗外望去,想看看走到哪里了,不妨一眼就见路旁的罗老汉祖孙二人,小孙女也看见了宴云河,边对着他招手,边拉住了自家爷爷。
他忙叫停车辆,打开车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