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嗯了一声没说别的,王道久撸起袖子不由分说地开始洗手干活儿,啧啧啧,阿姨您这馅儿拌得可太香了!我妈跟你比实属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对!是半斤对八两?……也不对……
林妈打断他装傻充愣的自序——你会包吗?
王道久啧啧啧,夸张的几乎脸部抽筋——我太会啦!阿姨!不瞒您说,我妈厨艺不行,我三岁就能背食谱,七岁开始掌勺,如今虽说做不出来满汉全席,但逢年过节一桌硬菜还是绰绰有余。要说最爱的,还当属饺子。长久以来,我尤其爱吃饺子,也略有研究,今天闻到您拌的馅儿…………
林妈没遇到过这么能说的人,被夸张的大拇指唬得一愣一愣的,想笑又觉得不能给他好脸色,一时尴尬的下不来台面只好请他一起包了。
林束一行三人到家的时候,王道久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派头,手里捏着饺子,腰上系着围裙,伸手给他们开门的时候,还在跟林妈笑着聊天。
门口三人傻站着,林爸又抬头看了一眼门牌。
——您没走错。
妹妹瞪大眼站在门口,口型似乎再说——要死啦!
林束还不知情,打算收杖进门。还没迈腿,就被爸爸一把拉了回去,“怎么了?”
林爸说,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王道久说,叔叔,我没别的意思,想跟您吃顿饭就走。
他一说话就暴露了身份,林束气得发抖,说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不愧是父子俩。
王道久说,这话刚才叔叔说过了。
林束愤怒地推开他,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摔上门,“砰!”
王道久对林爸苦涩地一笑,叔叔,我也想滚,这不滚了一圈又回来了……
林妈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萎靡,突然觉得眼眶酸涩,想想这么对人家的儿子……
窄小的客厅,一盏昏黄的老式吊灯散发着浓郁的光,无法挥散,角落里发黄的冰箱发出启动的嗡嗡声响,底上手工织的白色花边罩把声音压得闷闷的……
许久没有人说话,四个人坐在桌前。
“回房间写作业去。”林妈让妹妹离开。
三个人,六只眼,六只耳朵三张嘴。都仿佛向外关闭了通讯。
王道久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像个被罚站的小孩低头不语。
林爸终归没有再说话,背着手进了小书房,叹气声冲进胸膛。
这就算是默许了?
王道久真是个幸运的傻小子。
他开始攻占第二阶段——向里收缩着慢慢接近林束。
例如平日里让妹妹替自己给他念短信,休息日就开车过来一起吃饭,林束要是发火他就躲远点,不发火就又凑过来。反正林束也看不到,他只要一收声,林束也不知道他走还是没走。
遛小瞎子玩儿呢?
他今天又在等林束下班,冬天到了,马鞍山下了第一场雪。深圳没下过雪,王道久站在雪里看着林束从店里走出来绕过他又走进了冰天雪地,如同一段消失又出现的记忆。
林束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身后踏雪的咔嚓咔嚓声,这下即使不说话林束也能辨别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道久被他突然转身吓了一跳,忙说——我…我…
到底想干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像只狗又像棵树,东奔西跑回头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未动。他这么想是有理由的,因为他回头看,雪地上又积上一层白纱,再也看不见足迹。
他拉起林束的手,却立刻被生气地甩开。
王道久说,林束,你不冷吗?
林束不理他,发丝被北风吹起在半空蹒跚。
王道久说,我太冷了,深圳可从来没下这样的雪。
林束极力把身体远离他,说你别跟我提深圳。
王道久心里一阵刺痛,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心和脸皮都变得异常坚硬,上面长满厚厚的茧。他继续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我也不想提深圳,说实话那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但我却想忘也忘不了。还不都怨你,深圳那么热……林束,我都被烫伤了。我现在可丑了,胡子拉碴脸上有疤,你要是不要我,世界上就没人要我了。
林束抬了抬胳膊,又放下了。
王道久一刻不停地说着,他个子很高,声音萦绕在林束的头顶,简直像一个推销产品的洗头妹挠得人晕头转向,眼窝里也全是泡泡。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小时候家里养了一条狗,我天天欺负它,结果有一天它把我给咬伤了然后跑出去再也没回来。你摸摸,这儿还有疤呢……一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
——上初中怎么了?
——嘿嘿,上初中的时候我在学校附近看见它,也没招呼它,它就自己跟着回家了。也没跟我道歉就死乞白赖地又住下了。你知道我妈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恶人治恶犬,大哥别说